“这座府衙,乃是总府所在,是开堂审案、宣读诏书、接见官员以及举行重大仪式的地方。”
“姑娘,可别说是这知府贪赃枉法,这几任知府都是好官。”
杜诲先生闻言点头,心中暗自思量,这样的设置,无异于将权力分散,虽名义上知府仍为一城之主,实则已是将治理之责分担给了更多人。
马夫接着说道:
“原本啊,这府衙是打算建得更为宏伟壮观的,但燕王殿下有旨,府衙不应以大小论威严,更不应让百姓心生畏惧。因此,便建成了眼前这般规模。”
“我是觉得燕王的话,很有道理。”
马夫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燕王的敬仰之情。
侍女脸上还是有着不服气。
她也是在皇宫之中长大,从小跟着公主识字读书,见识怎么会弱于一个车夫。
杜诲点头道:
“府衙之名,不在其高,而在其治,官员之贤,不在其位,而在其心。”
官府之威严,非在于屋舍之大小,而在于民心之向背。
车夫在原地等待。
三人缓缓走向府衙。
门口没有两尊石狮子,只有两盆兰花。
这个石狮子也叫门当,只有皇族和官府才有资格摆放。
门楣上或门楣双侧的砖雕、木雕叫做“户对”。
“户对”的多少与官品职位的高低成正比。
这堂堂府衙之地。
既无门当,也无户对!
只有在左侧立着一块石碑。
三人驻足在石碑面前。
大门敞开着,两旁并未设立护卫,只有偶尔进出的人群,面带平和之色,没有丝毫的拘谨与畏惧。
这样的场景,与宇文璃浅心中所见的威严府衙不同!
她脑海之中突然崩出那一句。
“府衙不必造的高大,免得百姓害怕!”
杜诲看去石碑上的文字。
前文只有短短几个字!
“重在民生!”
“苟利于百姓,不必法古,苟周于事,不必循俗。”
“天命不足畏,祖宗之法,不足法!”
宇文璃浅她们二人之前来看过,知道上面所写文字。
“先生,这石碑上所刻文字,正是出自燕王所著的《治北政要》开篇。”
此书在燕地广为流传,虽然后半部分被燕王府视为最高机密。
可是这短短几个字,她第一次读来便觉得震颤人心。
难怪韩国和楚国会把此书定为禁书。
不畏天命,不畏祖法。
只求民生!
杜诲用手摸了摸上面的文字,深吸了一口气道:
“这燕王真乃明君!”
“有开天辟地之气象。”
宇文璃浅早先便知道,先生对陆沉的推崇。
一旁的侍女轻声嘀咕道:
“是啊,一位潜心修道十载,却对国事置若罔闻的明君。”
天下有这样的明君吗
陆沉的十年修道,始终为儒家学派非议。
石碑之下,尚有几行字迹!
“唯才是举,不问出身!”
“乱世之中,不辨高门蓬户之别,不分贵胄草芥之异,更不视残躯完璧之差,唯才是举。”
杜诲阅后,目光愈发炯炯有神,随即转身,似是不愿再踏入府衙半步。
“先生,何不深入一探究竟?”
他们都走了如此之远,已经到了门口,何不进去看看。
杜诲轻轻摇头,笑道:
“一国风貌,观其民,再视其官,便可知其国运之兴衰!”
“何须再看!”
宇文璃浅沉声地询问道:
“先生以为,这位燕王究竟是圣明之君,还是昏庸之主?”
杜诲答曰:“此问非我能独断,公主何不问询于全城百姓,乃至整个燕地的子民,以窥全豹?”
宇文璃浅闻言,陷入沉思,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街巷间穿梭的行人。
杜诲问道:
“公主,你认为这陆沉是怎么样的人”
宇文璃浅摇了摇头,心中倒是想到,前半生耗尽英雄气,后半生求仙问道!
杜诲缓缓道: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水滋养万物,而籍籍无名。
“儒家讲究外王内圣,外表有着王者一般的气质,施展王者一样的治国才干,内心有着圣人的德行和修养,内有圣人之法,这是自古君王,最高的评价。”
“历史上的第一王朝,是那位力举九鼎的霸王建立,虽强盛一时,却因外霸中干,仅历二世便走向衰败。”
言及此处,杜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位燕王治国,乃是外道内圣。”
“是为无为,而无所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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