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依旧让曹操侧卧难安,深怕有一日这些人也来勾结外人。
毕竟现在那袁绍发展的可比他曹操好多了。昔日那审配能伙同自己,将了刘虞的军,那也就有可能再倒向袁绍。
但忧心归忧心,曹操依旧不能对审配等人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于是,他决定采用分化瓦解的策略。
大雪纷飞,曹操还在思考,这时候许褚走了过来,小声道:
“主公?”
曹操抬头侧目。
许褚接着道:
“主公,华君来了。”
所谓华君者?华歆也。
自平原大营内认识华歆后,曹操就觉得这人是个人才,和自己也有缘分。
之后他又一直在平原前线大营任职,对于平原诸将非常熟稔,于是曹操就将突破口放在了此人身上。
于是在听到华歆来后,曹操忙起身去迎。
然后在鹅鹅飘雪中,一丰神俊秀的高大士子踏雪而来,雪白的貂裘将此人衬托的更加俊朗了。
此人正是华歆。
见曹操来迎,此人连忙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五体投地,丝毫不在乎地上厚厚的积雪。
华歆本就是青州名儒,最是知礼。而且其人素有大志,对于仕途非常乐衷,所以对于曹操,一直执大礼,丝毫不敢懈怠。
那边曹操见华歆行此大礼,忙快步上前拉起,一边为华歆掸着雪,一边埋怨:
“华君,你我之间不需如此。”
但话是这么说,曹操的心里却非常满意,暗暗认为华歆是自己人。
对于华歆散发的强烈要进步的信号,曹操当然能接受到。
而那边华歆则愈加恭敬:
“主公,人臣之礼如何能坏。这天下人心散乱,就是因为这礼不知,知之也不行的缘故。”
曹操对这个答案当然有不同的看法,只是既然华歆坚持,自己当然也乐见。
随后他拉着华歆到了亭内,亲自给他温了一盏酒。
曹操敬了一杯华歆后,问了这样一句:
“华君,你是名家宿儒,请你为我讲一段《论语》。”
华歆心里一咯噔,小心问道:
“不知主公想听哪一段。”
曹操淡淡回了一句:
“就听《季氏将伐颛臾》?。”
此刻华歆的心已经不是咯噔了,而是在狂跳,他努力稳住心神,问道:
“不知道主公为何要听这段呢?”
曹操笑着看了一眼华歆,随后自嘲道:
“这不是荀公前些日劝诫我不要伐徐的时候,提到了这么一句嘛。我就想让你替我讲讲。”
华歆知道这件事。
荀公就是荀爽,是荀彧的叔叔,其人清正刚强,受荀彧所请来青州辅佐曹操。因为他德高望重,曹操一直尊称其为荀公。
当时曹操在布置了一番平原防御后,确定泰山军的主攻方向就是西北后,就想要即刻南下出兵徐州。
但当时荀爽就劝诫了,直接以《季氏将伐颛臾》来劝诫曹操。
虽然当时荀爽只是提了一嘴,但在场的谁不是熟读《论语》,岂不知道此篇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颛臾是谁?很清楚,当然是徐州。
但祸起萧墙的是谁?或者曹操认为的是谁?
一时间纵然是华歆也不敢多想了。
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将这一篇讲给曹操听。
曹操就这样边听边慢饮,也不着急,直到华歆此篇讲完,一杯酒水正好喝完。
温过的酒水喝着舒服但也容易上头,但此刻的曹操却精神大好,他慢慢将酒盏放下,抚髯叹道:
“是啊,诚哉斯言。夫子所说‘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也’。”
随后曹操就炯炯看着华歆,问道:
“如我明知忧在萧墙之内而不为,我是不是难辞其咎。”
华歆这会顶着巨大的压力,硬生生挤出笑容:
“夫子之言自然金玉。但却有一点不恰当,那就是无论是虎兕还是龟玉都不是人,它们要不是混沌无识,要不就是死物,所以他们自然不能为结果负责。但人之所以人,就是因为听劝。”
曹操莫明一笑,咀嚼道:
“听劝?哼哼,好个听劝。”
华歆其实都明白,刚刚什么《季氏将伐颛臾》呀,都是假的。这是主上已经对审配等人起了猜忌了。
为何华歆确定曹操猜忌的是审配呢?这就是华歆的聪明之处,他明白自己之所以会在这里听这么一段,就是因为他是属于平原诸将的一系。
而他华歆正好是曹操和审配他们的桥梁。如果他这边答不好,对于审配等人来说无疑就是灾难。
所以他回答了一个关键的事,就是说审配等人的问题并没有曹操想得那么严重,远远上不到祸起萧墙一词。
如果套用一句话就是,现在只是内部矛盾而没有到敌我矛盾的程度。既然是内部,那就要以教育为主。而华歆说审配他们这些人最是识时务,绝不会硬抗的。
此刻见曹操咀嚼这两个字,华歆暗暗松一口气。
看来主上也是一个听劝的。
最后,像是要确定一般,曹操又问了一句:
“你说他们真的听劝吗?”
华歆忙点头。
“那如何劝呢?”
华歆当即回道:
“无需主上多劳心,只要主上喊各位过来喝一顿酒就行。”
曹操抚髯沉吟,半晌终于开口:
“行,那就由华君费心了,由你替我约各位来我这寒亭一聚。”
“就说我曹操要和大家一起煮酒听华君讲讲《论语》。”
华歆振袖唱喏。
一场危机似乎解决了,又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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