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睁开眼睛,面朝着当头的晨曦,舒服地吐出一口浊气。
枯草地上,陈家桥已经让人牵来了马匹,八十余个侠儿也弃了白袍,只穿一件贴身的劲衣,把武器藏在马腹边的褡裢里。
陈盛也让随行的庄人,迅速集结完毕。
拢共一百余的人马,在徐牧一声令下之后,朝着官道边的小路,怒吼着奔袭而去。
小半月的时间,一百多条好汉风餐露宿,终于赶到了漠南镇。
“东家,回、回来了!”
陈盛激动地跳下马,抚着脚下的沙地,泪流不止。连田松也忍不住,屈膝跪倒在地,远眺着望州的方向。
余后的,亦有不少边关的庄人,也纷纷走出来,久久沉默。
漠南镇,有一个很重要的意义。入了漠南镇,便相当于到了边关,反之,出了漠南镇,则相当于离开边关。
徐牧眼色微凛,抬起头,远远的似乎还能看见,那一团团笼罩在河州方向的烽火黑云。
“陈先生,可曾听过驼头山?”
“驼头山?”陈家桥认真想了想,“东家,我并未听过。”
“先入镇吧。”
这一趟来边关,按着徐牧的意思,是不想让官家知道,至少,在那十万老兵户没到之前,他不想有任何惊动。
其中有一个很大的理由,河州的守城大将,是赵青云。
在漠南镇,徐牧没有太多顾忌,由着上百余的人马,稳稳跟在身后。并不同内城,边关民风彪悍,甚至有大些的武行,会拢到二三百的人数。
“东家,这镇子不同先前了。”陈盛叹着气。
当初离开漠南镇之时,他们一行人还特地停留了些时间,虽然比不得内城那边,但也算人来人往,应有尽有。
但眼前的景象,哪里还有什么生气,尽是一片死气沉沉。行人零散,已经没有铺子开门了,七八个难民挤在一间肉铺前,疯狂扒拉着木窗子。
病了的人,浑身发抖地缩在巷子里,不时发出撕裂胸膛的咳声。
瘦弱不堪的落单野狗,来不及跳上墙头,便被三四条大汉逮住,一下子打断了脖子,鼓着大大的狗眼死去。
有白净些的瘦弱孩童,要多走几步,便被娘亲吓得一把抱住,抱入房子里,然后迅速把门闭上。
“牧哥儿,这些人为何不走?为何不逃去内城?”司虎鼓圆了眼睛。
“虎哥儿,这如何走,二千里的边关路。”徐牧没答话,陈家桥已经吁出一口浊气。
徐牧微微沉默,他们这一路过来,路遇的尸体,何止上千具,死了的人客死异乡。
没死的人,即便千辛万苦到了内城,也免不了要被驱赶和流放。
皇朝崩坏的社稷,便如同一处巨大的牢笼,将天下所有疾苦都笼罩其中,死了的人,没死的人,一个也逃不脱。
“听说,河州北城门曾有数十万的难民。”陈家桥声音冷冽,“都被那位破狄将军带兵剿杀了许多,人头堆入箩筐,冒了军功,录入兵部,赏了银子。”
“那位破狄将军叫?”陈家桥回头,试问着旁边的人。
“赵青云。”徐牧面色骤冷。
“徐坊主放心,我赵青云这一生,与狄人势不两立,此生之所愿,唯报国安民尔!”
小校尉的话犹在耳边,但拿在手里的屠刀,屠刀上的血,已经要血流成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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