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持续了三天,这三天内全国上下一片祥和。
全国禁止屠宰,前后数日不理刑名。
这三天里,朱雄英除了陪老爷子以外,大部分时间都呆住春和宫内。
朱允熥当然是无比的欢喜。
那日在万寿宴上,他甚至找不到和他大哥说话的机会,所以如今在春和宫中,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和朱雄英说话。
朱雄英也喜欢他这个弟弟,如果的朱允熥早已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变得聪敏而好学,整个人也变得开朗了许多,仿佛在朱雄英回来后,他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
而且朱雄英也可以感觉到,朱允熥对自己的感情是那样的真挚,不掺杂任何的杂质。
轻松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三天的万寿节一晃而过。
而在这三天时间内,朱雄英也在开始慢慢习惯宫内的生活……
万寿节过后第一天。
天才刚刚见黑,整个紫禁城里已经黑沉沉,空荡荡的,只有武英殿正殿中透出一缕缕微弱的光亮。
一只宫灯慢慢地向武英殿飘来。
朱雄英穿着一件石青色的便袍,腰间系着一根明黄色的丝绦,虽然是信步,步子却还是迈得很大,走得很快。
转眼间,朱雄英已经走到武英殿外,挥了挥手,让跟着的宫人退下。
按照老爷子的吩咐,如今的折子都是先呈到朱雄英这里,经过朱雄英的审阅之后,再送到朱元璋这里御览。
这万寿节这刚一过,便接到了地方的折子。
“江西布政使司张惟上疏,江西大旱,民情躁动,臣亟盼圣上降恩,稳定人心,彰显天恩,恳求朝廷免去江西一年赋税,叩请圣上恩准。”
朱元璋看罢,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良久,朱元璋才徐徐叹了一口气,道:“很多人都认为当皇帝是乐事,可据咱看来,这是天下第一号的苦差事啊。”
“九州万方,十五个个行省,一千四百二十七多个府州县,两万八千多个官员,一万万百姓,全靠一人治理。”
“钱粮、刑狱、赋税、河工、边疆、用兵,还有年年不断的旱灾、水灾、蝗灾……这副担子难挑啊!”
说到这里,朱元璋两眼转向了朱雄英,道:“大孙,说说吧,该怎么办?”
朱雄英沉吟片刻,回道:“天灾非人力能免,孙儿以为,可免一年赋税,已安民心。”
“嗯,做得对!”
朱元璋点了点头,随后道:“但是你知道现在国库还有多少银子吗?”
朱雄英闻言,微微的摇了摇头。
朱元璋看了眼朱雄英,继续道:“这个问题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你也是刚刚接手,咱告诉你吧,今年两个省的大水,三个省的大旱,北边和西南几次大的战事,基本上耗去了朝廷收入的十之六七。”
“现在户部的存银已经不足一百万两,而各省的库银更是亏空得一塌糊涂。亏空最少的省份是十多万两,亏空最多的陕甘已经是一百多万两!朝廷稍一催促,地方的官员们就加倍到百姓身上盘剥,弄不好,就是民怨沸腾!”
“一旦减免了江西的赋税,明年朝廷的财政恐怕就更加困难了!”
听罢,朱雄英一下子怔住了。
他没有想到,如今看着各方面都欣欣向荣的大明朝,财政方面的困难,竟是如此的严重。
此时听老爷子寥寥数语便如诉家常般娓娓说了出来,这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一开始会发出那样的感叹。
一个国家最主要的财政收入来源,便是税收。
对于这个,朱雄英之前有过专门的了解。
明和历代一样,仍是以农业为主的经济,农业税、田赋是国家最大的财政进项,辅之以丁赋、差役。
明代初行两税法,田赋分夏税、秋粮。
大明成立之初,为保证政府的财政收入,对全国大部分地区的户籍、土地状况进行了清查,编造了记载户籍的“黄册”和记载土地状况的“鱼鳞图册”,作为征收赋税的依据。
明朝的税收制度是朱元璋本人亲自制定的,朱元璋所制定的这套制度参考的是唐朝时期的两税法以及宋朝的税收制度。
真的了解过洪武年间的税收制度,就会知道朱元璋是真的非常替低层的百姓考虑。
按照朱元璋的规划,明朝实行的是定税制,即在洪武年间,就把天下税赋应该交多少给规定好了,以后再开垦土地也不增加税收,这样算下来,耕地越来越多,人口越来越多,而税收没有增加,那么均摊到每个老百姓头上的税收是减少的。
他不希望朝廷对百姓征太多的税,于是他还把正税定得非常的低。
经过老爷子精密的计算,如果按照这套税收制度运转下去的话,明朝一年的税收刚好等于明朝一年的财政支出。
然而他在登基初期,想得还是过于美好了,后来他才意识到,朝廷还有许多非正常情况下的开支,例如军事行动、赈灾、修建大工程等等,一旦这些情况出现,朝廷就会捉襟见肘。
这让朱元璋也只能加印宝钞,以应付当前的局面。
而这样相当于用以后的钱,来解决当下的问题,这个就造成了明朝后期九边的欠饷达到了几百万白银。
朱雄英想了很多,道:“爷爷,有句话孙儿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臭小子!”
朱元璋骂了一句:“咱爷俩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他知道,他大孙每次说这句话,都势必有一番惊人的言论,所以他也隐隐有些期待,他大孙究竟要说什么。
朱雄英因为不再犹豫,道:“大明国库紧张,而爷爷又不忍心加重百姓们的赋税,像这一次江西有灾情,还减免了他们的赋税,但爷爷有没有想过,其实咱们也可以从别处开源。”
“何处?”
朱元璋目光灼灼。
朱雄英徐徐吐出两个字:“商业!”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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