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从东岸登陆海州，到今天已经过去五日。

他登陆以来一直率兵前进，对于本地风土人情却是了解不多。现在暂时安稳下来，他也在护卫的保护下去街道四处走了几圈。

他观察到，江南城池的确和江北大有不同。大概是这里常常下雨的缘故，家家户户房屋之上都铺有挡雨的长沿。

以及许多百姓窗台上就放着柳条编织的鞋子，这是一种用来下水稻田时所穿的鞋。

乱七八糟的物事挺多，人却见不到几个。

因为府城还处于半戒严状态，不允许百姓们随意上街，城内百姓们基本都待在自己家中，街上能看到的只有巡逻的北安军士兵。

“主人，外面好像也没什么可看的。”菊剑说道。她跟着苏元走了半天，发现这里比京城差远了。不说京城，连太原都比不上。

苏元点点头：“是有些灰败。”

在他看来这海州还算是江南稍微好点的州，但府城依然给人一种萧条之感。体现这种感觉的原因便是公共设施的缺失。

街上几乎看不到学堂药铺，都是一些大宅，或者一些用于吃喝玩乐的如酒楼，青楼之地。

可见施明这个州牧就算比其他州牧好，也好不到哪儿去。顶多算是矮子里拔高个。

和大多州牧一样，施明也出身于本地的大家族，那么他自然就要照顾自己家族生意。

苏元抬眸看向不远处的一间茶楼，门牌上“施家茶业”四个大字格外显眼。

一路走来他已经看到不少以“施家”为前缀的牌子，可见这座城市的经济命脉大多都掌握在施家手中。

不过那也是以前的事了。

苏元收回目光。沉炼目前正带人查抄施家，很快施家人就会和普通百姓一样，甚至还不如普通百姓。

几人一路走到街尾，苏元对这座城有了个直观的了解。他转身要往回走，忽然街边一处民房打开，三个汉子拿着砍刀冲出！

“啊！

！”

三人朝着苏元这边砍来，看那瞪眼张嘴的模样十分疯狂。

苏元皱了皱眉头，不需他说什么，身边的梅兰竹菊就已经出手。

几道剑光闪过，拿着菜刀的三人人首分离。

“竟然想要刺杀主人！”

梅剑一脸煞气，她一个箭步冲进那间民房内。紧接着里面就传出几道惊呼。

随后，梅剑提剑走了出来，对苏元道：“主人，威胁已经全部清除掉了！”

“嗯……”

苏元知道民房内剩下的人应该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他却并没有阻止梅剑。

面对刺杀，他同样认为应该斩草除根。

而且，他现在也明白，在他打下的诸多城池中，海州的城池无疑是反抗意愿最强烈的。

这里的百姓们在施家的管理下生活几十上百年，早已习惯原有格局。现在北安军来到，还杀死了大量海州人组成的军队，百姓们会怨恨也是理所应当。

但这是战争，不是小孩儿过家家。战争是会死人的，而且会死很多人。

如果要选自己死还是别人死的话，选一万次，苏元也会选择后者。

他回到州牧府上，听说他遭受到刺杀，周舒和荀或都非常担心。

在院子里，周舒对苏元道：“你最近还是不要出府了，现在城内想要杀死北安军的人太多。还是很危险的。”

“我能理解，不过却不能接受这些敌意。”苏元道，“一群敌视我，敌视北安军的人聚集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会惹出乱子。”

苏元顿了顿，又道：“北安军的士兵个个都很重要，死一个人我都会很难受。要是他们死在海州百姓的蓄意袭击中，那我肯定不能接受。”

他的声音有些冷，周舒慢慢地变了脸色。

“你该不会是想……你不会那么做的，对吧？”

周舒望着苏元，后者见她神情中有着哀求之色，愣了一下。

“你以为我要干嘛？屠城？”

“……”

周舒一沉默，苏元也是无语：“我当然不会那么做。”

周舒其实也知道苏元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只是刚才他的表情太严肃，有些吓到了她。

现在听苏元明确否认，她也安下心来，但又好奇苏元要如何破解这个困局。

这份仇恨可不是能轻易化解的，不是给百姓们发些福利就管用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周舒问。

“很简单。”苏元说出一个让周舒大吃一惊的解决方法。

“等时机成熟，我会把海州百姓给打散掉，分别送去不同的地方。”

“啊……”

“把人都送去江北，分散在各个县城里，到时候他们就算心中有仇恨，没有足够的人手，又能做到什么？这样一来，随着时间流逝，仇恨也会消失。”

苏元所说的方法，在现代并不常见。也就是常说的“换个环境”。

他穿越前经常能听到这种言论，许多人说感觉工作压力太大，同事都是加班狂卷王。那干脆就换个安逸一些的环境，这样自己也会放松下来。

这个方法用在海州百姓身上未尝不可。

一群心中有仇恨的人聚集在一起，只会每天加深仇恨。但把这些人打散，分散到对北安军尊敬爱戴的人群中，那这些人也会慢慢转变。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便是这个道理。

周舒想明白苏元的计策后，不得不感慨，这的确是个好计策，同时也是个非常残酷的计策。

好在确实会起到效果，而残酷在，要强迫许多人背井离乡，前往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要知道许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城，对于城外的世界一无所知。强迫他们离开，无疑是一种别样的酷刑。

当然，这种做法，比屠城自然要温柔上百倍千倍。

周舒没有反对苏元，她知道这已经是苏元人性化的表现。倘若真让他再感受到愤怒，那他会做什么就谁也不知道。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掌握北安军的苏元，只会比天子更可怕……为此，不刺激他的情绪，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是周舒的经验，她从小在宫中长大，对于这种事一清二楚。

“这件事要做的话，也要等到一统结束吧。”

“当然。”苏元道，“统一之前可拿不出那么多船去运送百姓。说起来，算算日子，继光明后估计也该到了。”

……

北安军船队停靠在海州东岸，这里有先前苏元留下的士兵接应。

会和后，戚继光先是安排人去给苏元报信说自己已经到了。随后他便沿着苏元进军的轨迹前进。

苏元的先头部队，虽然一路打下不少城池，但实际上并没有实际占领。

统共就一千来人，苏元总不能打下一个地方就留下一批人，那样他那点人都不够分的。

于是在苏元带兵走后，他打下的这些地方又重新回到原来的状态。现在戚继光再走一遍，就进行了彻底占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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