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两个怕是不成了,其他人将养一阵子,还能回来。”陈有根回道。
“还好。”邵勋舒了一口气。
伤愈归队的老兵是非常宝贵的财富。
教导队又都是技艺比较出众的勇士,平时充当的是邵勋亲兵的角色,死一个都很肉疼。
“邵师,本队战死两人,伤七人。”王雀儿也走了过来,禀报道。
“死的是什么人?”邵勋问道。
“新兵。”
“还好。”邵勋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大胜之役也会死人,这是难以避免的。只要死的不是学生兵就好,洛阳苦力要多少有多少。
“你们队打得怎么样?给我说实话,不要掩饰,也不要大言。”邵勋又道。
王雀儿想了一下,道:“一开始非常紧张,有人甚至忘了挺枪刺杀的动作,有人浑身颤抖,使不出什么力气,枪刺得绵软无力。还有人恐惧到极点,就不听号令,乱扎枪。但刺过几轮后,情况有所改观,到了后面,顺畅许多了。”
“你们运气不错。”邵勋说了句非常奇怪的话。
陈有根咧嘴一笑,道:“命好啊。第一次上战场,打的就是这种顺风仗。”
王雀儿没有反驳。
如果今天是一场双方都准备充足的野战,别的队不好说,他手下这五十人估计会伤亡惨重。
没别的原因。新兵太紧张了,有人脑袋嗡嗡地听不清口令,看不见旗号。
有人不会合理分配体力,打着打着就没力气了。
甚至还有人闭着眼睛乱刺,让人很是无语。
这般表现,只能一声长叹。
还好,这些兵比较老实、听话。训练时能吃苦,被棍棒揍了也没怨言。回去好好总结,做针对性训练就行了。
上过一次战场,见过血之后,新兵们也会从心理层面产生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下次再与人厮杀,情况就会好很多。
总之,新兵都要经历这一遭的。适应越快,越容易活下来。
等到这些新兵都能以相对平和的心态面对血肉横飞的战场,尽可能发挥出平时训练中的水准时,他们就成为老兵了。
如果他们经历的战阵再多一些,经验丰富一些,打的胜仗多一些,培养出必胜的傲气来,那他们就可称劲旅。
到了这个时候,这支部队就成气候了,不会轻易被人击败。
从无到有,手搓一支劲旅出来,非常不容易。可一旦成功,同样非常有成就感。
而且忠诚度会非常高,因为你是这支部队的缔造者,在士兵们还是菜鸟的时候就全程参与,一步步带他们走上巅峰,与他们有着太多的共同记忆,建立了独属于自己的威望。
伱就是他们的神,是父亲一般的人物。只要你活着一天,就没人敢反对你。
如果你死了,子孙兴许还能受点余泽。至于能不能压住那帮骄兵悍将,就看子孙的本事了,反正像你一样对他们如臂使指是很难的了,这是独属于缔造者的“最高权限”。
“带我去见见他们。”邵勋拍开了吴前的手,胡乱裹了一下伤口,在王雀儿的陪同下,来到第七队士兵身前。
他们正在搬运尸体,听到口令时,立刻原地站立。
这是条件反射了,训练场无数次棍棒、皮鞭打出来的结果。
邵勋看着一名身上染有鲜血的士兵,问道:“杀过人了?”
这人看起来有点木讷傻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问你话呢!”陈有根拿刀鞘打了他一下。
此人立刻反应了过来,大声道:“杀了一人。”
“感觉如何?”邵勋问道。
“好像……不难。”此人艰难地回答。
众人都笑了,这是什么话!
邵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杀人的时候紧张吗?”
此人竟然真的仔细回忆了一下,半晌后才说道:“忘了。”
众人再度哄笑。
邵勋又拉过他身旁一人,问道:“第一次上厮杀,怕吗?”
这人犹豫了半天,最后才道:“一开始想尿尿,心里想挺枪刺杀,但喘不过气来,手脚还不听使唤,怎么都刺不出去。”
“后来呢?”
“后来有个贼人脚底一滑,撞在我枪头上,死了。我突然间就能喘气了,后来又杀一人。”
这次没人笑他。
他能杀两人,你行吗?
谁都是从新兵走过来的,他的表现其实很不错了。毕竟,没几个人像邵司马那么变——那么天生勇猛。
邵勋随后又重点询问了第七队的十余名学生兵军官,了解他们的状态后,才放下了心来。
第七队十六名伍长以上军官全是学生兵,士兵则全是相对愚昧,不通人情世故的集市苦力,这是自己掌握程度最深的部队。
这次战斗结束之后,或许可以尝试组建第二乃至第三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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