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伦、司马祐去了许昌,邵勋便不再磨磨蹭蹭了,开始加快行军速度。
平心而论,从整场战役来说,他真没怎么磨蹭。
刘乔刚刚打垮司马越时,整个豫州没有能威胁他的人,按照常理来说,至少两个月内是安全的。但邵勋出乎意料的数百里大奔袭,直接打崩了刘乔派出去的征粮队,继而直趋萧县、相县一带,威势无二。
刘乔死了儿子,又不知道邵勋带来了多少人,心气已丧。再加上荆州刘弘表示要出兵、鲜卑骑兵已经大举南下的消息传来,他就更惶恐了,结局不言而喻。
刘乔现在都有些后悔与司马颙结盟了。
是的,在看到萧县之战大破司马越后,司马颙遣使东行,与刘乔搭上了线,两人相约为盟,共抗司马越。
老实说,这是一步臭棋。
与司马颙结盟,直接促使荆州都督刘弘倒向了司马越一边。
张方的名声实在太臭了,河间王还在用他,简直匪夷所思。刘弘不愿与这等人为伍,当场命幕府参军刘盘领一军北上,受司马越节制。
范阳王表苟晞为兖州刺史,由其统率大军在河北平乱,自领偏师回许昌,加入进攻刘乔的序列。
司马越败着败着,兵是越来越多。
政治这玩意,真的一言难尽,可能比军事能力还重要。
除非你是常胜将军,一直赢赢赢,打得人家政治满分的人欲哭无泪,最后把自己的、别人送的、借来的以及其他各种手段弄来的兵马全部送光,但这种人又有几个?
当然,司马越的政治能力也很一般,至少他没有敏感性,昏招很多。无奈这会有名望的宗王剩下的就那么几個了,不是投司马颙就是投司马越,怎么办?
捏着鼻子认了吧,支持司马越,这是全大晋还有点忠心的裱糊匠们的共同想法。
司马氏倒台,天下倾覆,对既得利益者而言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大部分人没什么野心,只想保住富贵罢了。
于是,在这样一种大背景下,司马越的声势愈发壮大。一度被打得只剩残兵一千的他意气风发,表示要踏平刘乔,回到洛阳,再西征关中,执司马颙于君前问罪。
他又行了!
嗯,他行了,刘乔不行了。
十月初九,刘乔在萧县城外阅兵,发下重赏,誓师血战。
结果当天晚上,他就带着心腹南奔,不知何往。
这个人实在太操蛋了,但也冷静得可怕。
四方围攻的大势已成,再挣扎也不过是多坚持月余罢了,最终肯定会败。但那会可能就不好走脱了,还不如现在就跑,可能还有一条生路。
刘乔失踪的消息酝酿了一两天时间,然后向四周发散。
司马越收到消息时有点意外,但也没太过失态。
经过一连串的打击,刘乔所部军心已然动摇,再加上四方之兵汇集而来,败亡是必然的。
哈哈!天下英雄,尽为孤驱使矣。
邵勋收到消息时,还在行军途中,立刻停下了。
一天后,他收到消息,司空令左卫将军何伦率众东迎,其余各部且罢兵,各回各镇——邵勋、刘盘当然会罢兵,但鲜卑人已经南下快二十天了,这时候让他们回去,容易吗?怕不是得大出血才行。
至于为何没让邵勋去迎,明面上的理由是河间王司马颙给了楼权、石超等人一些兵马、资粮,令其东进弘农,须得尽快回师剿灭。
理由很充分,但或许还有别的意思,只不过邵勋懒得关心了,不外乎哪些事。
十月十八日,他让李重率军回洛阳,自领亲兵及突将军近八百骑西行,一路穿州过县,于十月下旬抵达了一处地方。
大部分人留在山麓的草泽间牧马,邵勋带着唐剑、高翊、余安、章古等人继续登山。而当他们登上高山,所有景色都映入眼帘时,一个个都说不出话了。
邵勋骗了他们。他其实早注意到这个地方了,而不是此番南下才知道。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封页反面角落里有个小小的落款:裴灵雁。
他翻到某一页,道:“周阹环渎,右矕(mǎn)三涂,左概嵩岳,面据衡阴,箕背王屋……”
什么鬼?唐剑等人茫然地看向他。
邵勋装逼不成功,只能对这些大老粗们认真解释:“此为汉时广成苑,帝王校阅、讲武、行猎之所,地域辽阔,山川秀美。”
众人一愣一愣的。
唐剑问道:“将军,秀美不秀美又怎样?都是拿来樵采的。”
邵勋无奈。
艹,今天这个逼我一定要装完,哪怕硬装也要装下去。
“你等可知广成苑内有什么?”他问道。
“有野物。”杀猪匠出身的章古一眼看出了活跃在水泽草地间的鹿群,说道。
“不错。”邵勋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道:“广成苑有山有水有田,草木茂盛,飞禽走兽极多……”
他简单解释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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