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雄想起了战前制定计划的时候,那两位牙门军幢主惊讶的目光。
哈哈,一群嫩雏!
除了自己在战争中琢磨出来的少得可怜的经验,就没正儿八经接触过正统的军事传承。
诚然,有的人没读过兵书,没学过兵法,但在长期战争中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所作所为“暗合兵法”。
但这种人终究只是少数。
当时他故意问道:“幽深塬道之中,贼见遇伏?会怎么做?”
章古认为贼军会退却。
余安则认为已经入隘道的人无法退,会造成很大的混乱,只能加速向前冲,如此尚有一线生机。只有那些还没来得及进入隘道的人方有退却的可能,但贼军也就此被截成两段了,败局已定。
段雄比较欣赏余安的头脑,于是提点了一下:“这个时候,若能将辅兵、丁壮置于南边,待敌大队通过之后,击鼓吹角,呐喊而进,绝大部分贼众便不敢退却,只会并力向前。”
章古听了觉得有道理,又问道:“那为何不在前方拦着?贼众从南边来,东西二塬弓弩齐发,南边再埋伏辅兵丁壮,呐喊鼓噪,北边隘口若能堵住,则可将贼军全歼。”
为什么?马上你就知道了。
一百五十骑具装甲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冲向还在收容部伍的匈奴人。
一些人惊慌失措地散开,在外围兜着圈子,试图射箭。
一些人直接夺路而逃,连刘灵的招呼也不管了。
还有人被撞了个正着。
金戈铁马之下,惨叫连连,痛呼不已。
同样是骑兵,但他们的马与具装甲骑比起来,简直就像是驴。
同样是骑兵,但他们的装备与具装甲骑比起来,简直就是乞丐。
两相冲击之下——不,事实上只有一方冲击,另一方是被冲而已——轻骑兵直接给打散了,落马者不知凡几。
一轮冲锋结束后,具装甲骑远远兜回,发起了第二轮冲锋。
有那么一瞬间,刘灵纠结无比。
他已经看清楚了,这支具装甲骑身边没有轻骑兵遮护,威力虽强,但动作笨重迟缓,而附近的地形又相对开阔一些,理论上来说,是有机会利用速度将这些铁皮人给击败的。
具装甲骑追不上轻骑兵,这是他们的死穴。
但他终究还是放弃了。
刚刚经历了埋伏,冲出隘道时又遭到具装甲骑截击,他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如果与他们纠缠太久,会不会被邵贼的步兵或轻骑兵缠上,那样可就完蛋了——鬼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埋伏什么人马!
纠结了这么一会后,具装甲骑又冲到近前。
刘灵长叹一声,施展空中换马的绝技,跳到了另一匹空跑的马背上,大喝一声:“走!”
“轰!”具装甲骑冲进了轻骑兵阵中,所过之处,坠马者数十。
匈奴轻骑发一声喊,齐齐逃走。
段雄兜了一圈后没有追击,而是下令回到出发地,在辅兵的帮助下下马恢复体力。
然而没过多久,又有三四百匈奴轻骑冲出了隘道,神色惊慌,狼狈不堪。
具装甲骑纷纷上马,从山坡上直冲而下,迎面杀进了匈奴轻骑之中。
匈奴人被冲得七零八落。
丢下七八十具尸体后,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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隘道南口,正如段雄之前建议的。
三千辅兵丁壮高举旌旗,四面擂鼓,呐喊着冲了过去。
后队的匈奴骑兵已经知道前面有埋伏,心中本就惊慌。
在见到大量步卒朝他们杀来,且漫山遍野都是旌旗、战鼓声时,更慌了。
这得来了至少两万步军吧?
这么大的声势,摆明了要将他们围歼啊。
于是乎,一部分尚未进入隘道的骑兵当机立断,拨马回转,朝远方的旷野中窜去。
另有数百已经进入隘道,但入得不深的,亦纷纷回首,向后溃退。
两侧山塬上的弓弩一刻不停,时不时有落石砸下,匈奴骑兵损失惨重。
狼狈回到南侧入口之时,见到大队步卒,连冲都不敢冲,竟然夺路而逃。
辅兵丁壮们本来还心中惴惴,担心会不会被匈奴骑兵冲垮,待见到他们只想着逃命,还手都不敢时,勇气暴增,纷纷加快脚步,拦了上去。
长枪戳刺、木棓砸人、钩镰枪钩马腿,杀得匈奴人仰马翻。
战争是勇气和意志的较量。
这些辅兵丁壮们战斗力其实很一般,正常情况野战,估计要被匈奴骑兵玩死。
但在这会,他们却士气高涨,鼓噪而进,勇不可当。
反观匈奴人,脑子里只有逃命一个想法,敢于停下来组织反冲击的人极少,且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汹涌的步兵人潮之中。
辅兵丁壮们也不管这些逃跑的匈奴骑兵,任其自去,然后稍稍整了下队形,沿着隘道,从南向北进攻。
隘道内还有少许残存的匈奴骑兵,见到后方来了晋兵时,亡魂大冒,拼了命地催马,向北逃窜。
看,这就是排兵布阵的奇妙之处了。
三千辅兵丁壮如果安排在隘道北口,就会直面夺路而逃的匈奴骑兵,这时候会发生什么事难以预料。有极大可能,这些人要被冲垮。即便不垮,也要付出难以想象的惨重损失,毕竟他们装备很差,战斗力也不行,更无多少战斗经验。
但如果你把他们放在敌军屁股后面,在敌人心无战意的情况下,就能超水平发挥。
非老于战阵之辈,玩不出这种花样。
辅兵丁壮冲进来后,东西二塬上的牙门军将士也下了山,与其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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