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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人来啦!”河渚北侧,瓦罐被踢翻的声音响起,进而有人大声喊叫了起来。
“噹!”钟声响起。
戍卒们披挂上阵,在幢主的带领下,气喘吁吁地奔到北岸,与刚刚下船的贼人杀作一团。
贼人来得比较多,而且不再是虚应故事了,比前几次夜袭认真了许多。
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摸清楚了河渚上的虚实,可能是北岸来了什么大人物,严厉督促,谁知道呢!
守军拼死抵挡,无奈队伍中新卒过多,只厮杀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开始步步后退。
敌军大声呼喝,趟着齐腰深的河水冲上来。
船上还有人掣出步弓,朝有火光的地方射去。弓弦一响,往往都能制造一两声惨叫。
“尔母婢,这次来的是什么人?”幢主挥舞着木棓,将几名快要上岸的贼人扫落水中,神色间却惊疑不定。
弓弦声再度响起,十余支长箭袭来,将守军不多的弓手射翻在地。最后一支箭好巧不巧,正好射中了幢主的手臂,让他忍不住痛哼了一声。
上岸的敌人越来越多。
守军新卒已经开始溃散了。
反倒是那些民壮役徒们大吼一声,拿着铁锹、铁镐、木矛、大棒冲了上来。
他们的家人还在岛上,这时候却不能退了。
双方在河岸边激烈厮杀起来。
夜色之中,痛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胆子小一点的人怕是要吓尿。
乌云被风吹走,露出了半个月亮。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四处飘飞的鲜血。黑暗之中,暗红无比,望之不似人血,倒更像九幽之下钻出来的鬼魅身上的黑血。
一腔血勇终究抵挡不了敌人凶狠的攻击。
役徒们厮杀片刻,也坚持不下去了。
“去墙后守御。”有人嚷嚷道,转身就跑。
防线逐渐崩溃了。
匈奴人士气大振,大声呼喝,追蹑而来。
“嗖!嗖!”密集的箭矢射来,将己方溃兵及匈奴追兵尽皆扫倒。
逃兵一愣,追兵也一愣!
这么密集的箭矢,到底有多少弓手?怕是不下百人!
乌云已经彻底移开,明亮的月华洒落大地,照射出了土墙后那大片的银盔银甲。
百余名步弓手在角声的指挥下,齐齐施射。
密集的箭矢飞出,将当面还站立着的人全部扫倒。
役徒们猛然清醒,仗着熟悉地形的优势,向两边散去,消失在黑暗中。
匈奴人则四处找躲避的箭雨的地方,但附近不是灌木就是蒿草,能躲到哪里去?于是他们向后方退去。
土墙后又冲出百余人。
每个人都持着一杆长枪,在鼓声的催促下,墙列而进,枪出如龙。
“噗!”长枪凶狠地扎入没有任何遮护的身体,制造了恐怖的血洞。
“噗!噗!”一排排长枪刺去,将每个遇到的人都扎成了血葫芦。
是的,就是血葫芦。
还能站立的敌军已经不多了,每个人都能“分”到好几杆长枪,福气真的不小。
长枪丛林一直追到了河岸边,将最后一名敌人驱赶入水之后,才鸣金而退。
河上的敌船象征性射出了一片箭矢,制造了几声闷哼。
随后战场便恢复了平静。
守军、役徒们大口喘着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河上的匈奴人惊魂未定,对这支杀人十分老练的部队心有余悸。
双方很快脱离了接触。
匈奴人划船撤回北岸。
银枪武士们则打扫战场,清理残敌。
刚刚乘船赶到河渚,就来了这么一场遭遇战,教育意义是显著的——现在没有人再觉得守河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了。
匈奴人并不擅长行船,但他们依然百般搜罗船只,不断渡人上岛,意图驱逐在岛上筑城的晋人。
没有气势恢宏的大规模阵战,但依然血腥无比。
匈奴人不会轻易放弃对河阳的争夺,这是每个人心中冒出的念头。
当天边亮起鱼肚白时,一位金甲大将跳上了河渚,按刀扫视着他的新地盘。
刘灵扛着“邵”字大旗,将其插进松软的沙土中。
看到这面大旗,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陈公!”
“陈公来了!”
“陈公,我兄长被匈奴人掠走了,你快去救他啊。”
“陈公,我家在河内,妻儿都被匈奴掠走了,你带我打回去吧。”
“陈公,我饿……”
一队队军士下了船,在岸边列阵,井然有序。
看到这些充满肃杀气息的武人,鼓噪声渐渐平息了。
“散粮,让大伙好好吃顿饱饭。”邵勋大手一挥,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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