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也是果决,没有丝毫犹豫,当场窜向远处的旷野之中。
散在各处的败兵争相奔逃,向最近的临时营地撤退。
郗鉴带人追蹑而上。
双方一追一逃,很快就消失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
坞堡帅如释重负地跪坐在墙头,冷汗涔涔。
差一点点,就让匈奴人突入堡内了,届时粮食可就不一定保得住了。
粮食?对,粮食!
坞堡帅匆忙起身,一咬牙,让人烧掉田里未及收割的杂粮,绝不能资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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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幕府长史裴康匆匆来到了考城。
兖州幕府左长史潘滔、左司马裴邵、两位军谘祭酒卞敦、闾丘冲、督护糜直、从事中郎王等出城相迎。
几人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进了东海王府,商议对策。
所谓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此番匈奴入寇,诸般对策就不带着东海王玩了,他们几个高层碰下头,做出决定,那就是整个镇军将军府的决议,反正现在大印都由裴妃掌管着,完全可以绕过东海王,发号施令。
裴妃只开头说了点客套话,然后便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众人议论。
“匈奴自济北渡河,时而合兵一路,时而分兵数路,时而再聚合在一起,经东平入高平,先锋一部已突入济阴。”潘滔简略地介绍了一番,然后又补充道:“据查探,匈奴兵力当在一万到两万之间,以骑军为主。”
“哦?斥候还能查探?”裴康有些惊讶。
他可记得,前几次匈奴入寇,骑兵铺天盖地,四处捕杀斥候、游骑,让河南上下几乎成了睁眼瞎。
“非斥候也,而是各坞堡遣人上报。”潘滔说道。
裴康扬了扬眉毛,道:“这可比高平之战那会好多了。”
这就是战争红利。
上一次,坞堡帅们可未必愿意掺和邵勋与匈奴的战争,谁来送点钱粮就是了,主打一个“严守中立”。但这一次,通风报信的人多了起来,沿途补给也更加方便。
“可有坞堡庄园资敌?”裴康又问道。
潘滔看了下糜直,糜直立刻说道:“暂未听闻。”
“匈奴补给从何而来?”
“野地里收割粮食。”
裴康闻言有些恼怒,道:“兖州诸郡难道没有坚壁清野?”
“自然下令了,奈何……”潘滔摇了摇头,叹息道。
裴康也有些无奈。
许昌幕府也下令坚壁清野了,但近在咫尺的颍川郡,就有不少人阳奉阴违。
这倒不是他们藐视幕府权威,实在是因为坚壁清野这种事,代价非常大,有些人不愿意罢了。
他来的路上,特地绕行了下陈郡,发现当地就做了坚壁清野,田野里光秃秃的,执行较为坚决。
从陈郡北上,入陈留境内时,发现田中尚未收割的粮食相当不少,但也有一些地方提前收获完毕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陈公到底能在哪些地方推行自己的意志,哪些地方不行,哪些地方又半推半就。
“不谈这个了。”裴康恼怒地拍了拍案几,说道:“我来此地,只有几件事。其一,兖州军以步卒为主,万勿轻动,各守防区即可。其二,银枪左营提前结束休整,眼下已至颍川,正往陈郡、梁国进发,他们不会来兖州;其三,我知你等召集了世家骑卒,但不要分散使用,集中起来,屯于各要点,四处打探消息,一旦侦知匈奴所在,就制定出击计划。”
“不要害怕打不过,敢战才是根本。只要战了,匈奴人就会感到压力,就会绕路,就会躲开你们。如果能给他们几下狠的,匈奴人自己就怕了。”
“其四,尽可能派遣使者前往诸郡,安抚人心,不得令其投向匈奴,或暗中花钱买平安。若有冥顽不灵者,威胁也好,利诱也罢,总之稳住他们。”
说完,裴康看了眼女儿。
裴妃看向潘滔等人。
潘滔咳嗽了下,道:“裴公所言乃正理。兖豫一体,自当同进同退。”
“裴长史所述乃金玉良言,自当从命。”裴邵说道。
“裴公,我闻淮颍子弟多有擅骑战者,为何不征发他们?”王问道。
“他们要屯驻颍川、陈郡、南顿、新蔡、汝南等地。”裴康说道:“陈公苦心孤诣建立的基业,皆在此间了,不可轻动。另者他们与陆续召集起来的屯田军,分驻各处,还得防备别人,毕竟银枪左营已经离开襄城。”
王懂了,拱了拱手,不再说话。
“诸君还有何话?”裴妃扫视一圈,轻声问道。
“请太妃下令。”众人纷纷说道。
裴妃轻叹一声,脸上露出些许哀容,道:“匈奴残暴,所过之处,闾邑尽成废墟,良田皆成荒地。而今力有不逮,只能费尽心机,先将贼骑圈在东边。陈公之根基,在于陈郡,在于南顿,在于新蔡,在于汝南,在于颍、襄,这些地方保住,就还有一战之力。陈留、济阴、济阳、濮阳等郡,务必坚壁清野,尔等派人巡视,若有不从者,以叛逆论处。”
“兖东诸郡国,还需善加安抚。妾乃妇人,帮不上大忙,今只能传书诸族,请其看在我孤儿寡母的份上,多加担待。”
“幕府及郡县之中,若有合适职位,可优先录用兖东子弟。”
“战事结束之后,我会请求陈公,拨发粮帛,赈济兖东诸郡,聊作抚慰。”
“就这些了,诸君好生办事。”裴妃看着众人,眼圈微红,道:“陈公也是为了一劳永逸,这些道理想必诸君是明白的。有些人遭受了劫掠,或有怨言,此乃人之常情,勿要过多责怪。使者至诸郡时,一定要说清楚了,异日攻占河北,自有无尽好处,眼下先坚持。只要我不乱,贼必乱。”
“遵命。”众人心悦诚服,齐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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