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梁肃问道。
“看清楚了。”骑士抬起头,用充满确定的语气回答。
“难怪,难怪!”梁肃喃喃自语。
匈奴与刘琨、拓跋的战事是七月底结束的,现在九月初了,他们还没发动进攻,让梁肃觉得有点奇怪。
现在看来,这是从西边调集了大量步兵过来啊,难怪这么慢。
壶关位于涉县西南三十五里,自古以来便是雄关险隘,也叫壶口关。
哀公四年,齐国伐晋取八邑,其中有个叫盂口的地方,就是壶口。
壶关位于太行山中一个山谷的谷口,故名壶口关(今黎城县东北)。
壶口关东北三十五里是广平郡涉县(今县)。
壶口关西南五六十里是上党郡治潞县(今潞城区东北),位于浊漳水西岸。
过潞县,沿着驿道往西南走,翻过一片山之后,就进入今天的长治盆地了,乃上党核心区域之一。
总计百余里的山路,中间还有潞县所在的小盆地,离上党郡的核心区域可谓近在咫尺,但难的就是这段山路……
妈的,打就是了,怕个毛!
梁肃一咬牙,道:“走!”
一行数十骑直奔涉县而回,开始整军备战。
匈奴人连步兵都拉过来了,很明显是要大干一场。
涉县周围相对平坦,没有地形优势,不是雄关险隘,所恃者不过一座土城罢了。但只要这座土城挺立在清漳水岸边,就能威胁你的粮道。
兵法云,道途遇城,须下之或围之。
只要陈公不放弃他们,只要外面还有援军,他就有信心坚守下去。
回到城中之后,梁肃连连派出信使,汇报军情的同时,催发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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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很快传回了邺城,邵勋第一时间召集幕僚们开会,王衍、庾冰、乐肇三人旁听。
“涉县孤悬于外,恐有失。”从事中郎郗鉴第一时间说道:“梁肃乃关西逃奔而来之降人,得梁芬照拂,于宛城为将。他何德何能,统御七千大军?况且其中还有石勒降兵,明公谬矣。”
庾琛轻皱着眉头。
用梁肃是他建议的,有什么问题?
关西兵与匈奴非亲非故,还有仇,战意还是有的,他觉得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邵勋站在墙边,手指自涉县一划,分出两路。
涉县虽然没有地利,未设关城,但却是各条驿道的交汇点,或者说总道口。
自此县往东南行一百六十里,有滏口泉,此为滏口之右(滏口下脚)。
沿途是河流(清漳水河谷),水草丰美,出来后可至安阳、邺城之间。
但这条路并不是正经驿道,因为清漳水劈开的峡谷地势问题,很难走大军,行人、商旅倒是不受限。
自涉县东北行百余里,可至武安,武安又东可至邯郸。
战国时期,秦军“军武安西”,“武安屋瓦尽振”,以逼邯郸。
这一条才是滏口陉的主干道。
“明公,涉县固然紧要,然贼军若出滏口,必然遭鼓山、武安守军夹击,如此前轻后重,以羸兵居前耗敌锐气,精兵居后拊其侧背,明公自领骁锐当大道会之,则破之必矣。”庾琛走到地图前,指着上面的山川、道路、城池,说道。
邵勋沉默不语。
“明公,太行八陉,匈奴一定会走滏口陉吗?会不会有诈?”羊忱问道。
“若走井陉,离拓跋鲜卑太近了吧?”
“还是可能冒险走一走的,刘琨无力出击,拓跋已回盛乐,仓促集结兵马,没那么快的。”
“白陉那边呢?出来就是汲郡,转道北上的话,可是桩麻烦事。”
“与其担心白陉,不如想想匈奴会不会自浊漳水河谷南下,潜兵偷袭。”
“这条路不好走的,撑死了来少许骑军,快进快出,不足为虑。”
“你是觉得不足为虑,但坞堡帅愚昧无知,看到匈奴兵,不辨多少,就会心慌意乱,以为明公大败。”
“南边还有条峡谷吧?昔年曹孟德征高干,便走此路,有《苦寒行》诗曰……”
“别念了,那条路更难走,已多年无人行经。”
“大佬”们不说话,中低级幕僚窃窃私语,讨论得非常热烈。
“明公,形势如此明了,该堵就堵。涉县那边,或可派府兵一行,仆不才,愿往涉县一行。”郗鉴主动请缨道。
邵勋转身看向张宾,问道:“孟孙,为何不发一言?”
张宾拱了拱手,道:“明公已知取胜之机,仆何复多言?”
“哦?”邵勋笑了,问道:“此机何在?”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张宾一副“谜语人”做派。
邵勋笑而不语。
又到我擅长的环节了,只是代价有点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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