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愿请陈公为幽州牧。”刘郢说道:“陈公有关张之勇,韩白之略,累著战功,声威赫赫。如此英雄,投之固我愿也。”
游统大喜,道:“陈公听闻,定有赏赐。”
说完,又“低声”道:“上表之时,汝名列于前。”
声音虽低,但恰好让其他人也听到了。
刘郢拜谢,游统将其扶住。
其他人一看,有点急了。
游统趁机加码,沉声道:“尔等何其糊涂!天大的富贵摆在面前,犹不自知。陈公大军就在高阳、中山,一旦扫清石勒、刘曜,大举北上,你们可扛得住?而今顺服,为陈公所用,犹有功。等到陈公兵临蓟城,可就什么功劳都没了,甚至有罪。如何抉择,皆在尔一念之间,老夫懒得多言。”
刘郢转过身,看着众人,道:“游司马说得没错。河北战局,还看不清楚吗?石勒岌岌可危,刘曜虽来救援,未必能挽回局面。值此之际,正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啊。一旦立下奇功,封赏不在话下。甚至能去冀州做官,不比局限在幽州这个穷地方好?”
游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尔等看看自家兵马,什么模样心里有数。连石勒都拼不过,敢和陈公闻名天下的银枪军比划么?现在领了赏,便代表尔等愿为陈公效力。不愿领的,可自去,我不拦阻。日后会怎么样,我也不敢保证。言尽于此。”
“还犹豫什么?”刘郢跺了跺脚,道。
“豺狼未灭,烽燧犹存,愿为陈公前驱。”范阳郦氏子弟上前说道。
“听闻陈公愿‘夷夏俱安’,便为这个大心胸、大气魄,我愿为陈公厮杀。”上谷羯人首领上前说道。
“呃,愿……愿为陈公击破匈奴。”范阳匈奴首领上前说道。
剩下的八九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也上前行礼表态。
游统哈哈大笑,终于消除了蓟城外的这个隐患,还能令其为陈公所用,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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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三,朱硕一行人刚抵达涿县,就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孙纬反了。
呃,也不叫反吧。严格来说,他和游统、枣嵩等人才叫反,人家孙纬是心念旧主,试图拨乱反正,理应得到众人赞扬。
道理是没错,但幽州人都不待见王浚,他们造王浚的反,固然违反义理,却无人反对,甚至得到众人支持,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也。
不过,现在他们得直面孙纬的威胁。
这一天,范阳城(涿县)大门紧闭,丁壮被征发上城守御,一时间人心惶惶。
午后,数骑自南边回返,坐吊篮上城。
“如何?”朱硕亲自将来人迎入太守府内,问道。
“孙纬帐下的三千骑军跑了,步卒亦多有离散,军心士气不稳。祖士宁带兵收拢了千余人。”来人名叫阳骛,气喘吁吁地回道。
祖士宁出身遒人祖氏。
这个家族自汉时才搬家至此,但发展迅速,世二千石、九世孝廉。
祖武祖林宗在曹魏末年任晋王掾、上谷太守,生有六子。
祖应祖士宁排行第三,曾被举为秀才,未任官。
六兄弟中,有人南渡建邺,如老四祖纳、老五祖逖、老六祖约,其余人则留在幽州,观望形势——世家大族的老传统了。
卢志串联幽州诸人反王,祖氏一开始不想掺和,慢慢地也被拉拢了进来,因为陈公的势头实在太好了。
朱硕南下易水,解决孙纬的问题,主要依仗除带过来的三千豪族庄客外,便是卢氏、祖氏这类世家大族的私兵了。
祖家也不含糊,一旦做了决定,立刻派祖应出马,准备截击孙纬。
另外,幽州名士刘翰、阳裕也跟了过来,准备依靠他们的名声,拉拢孙纬军中的士人豪强。
伱既然征调了他们的兵,任用他们的僮仆、家将乃至子弟为军官,那么就不可避免要被渗透,这就存在机会了——当年张方为郅辅所杀,就是一起典型事件。
“士秋,令尊可招得散卒?”朱硕听得孙纬军中情状,松了口气,问道。
阳骛想了想,道:“我离容城时,家父、从兄、刘公私下会见了一些故旧门生,他们不愿反戈一击杀孙纬,只带了兵士离去,暂屯于容城,有众两千余。”
阳骛之父阳耽,名气虽不及名士刘翰,但也治学勤谨。便如那寇氏家传《左氏春秋》一样,阳耽擅长《公羊春秋》,门生不少。
刘翰的门生则更多。尤其是那些上进无门的地方豪强,就指望着拜名士为师,习得真传,打出名气,以为进身之阶——自汉以来,拜师之风非常盛行,因为有的名士真的垄断了知识的最高解释权,拜师相对而言是条捷径,不但学到了知识,还可以利用老师、同学的资源发展。
这会阳耽、刘翰二人齐至,先把这些门生军官拉拢过来,不但减少了孙纬的实力,还令其军心动荡,士气低落。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手段,就问你六不六、怕不怕。
“待祖氏、卢氏兵马到齐,便将孙纬拿下。”朱硕听完,一拍大腿,高兴地说道。
说完,顿了顿,又招来一名亲随,低声耳语道:“我写封信,你南下带给陈公,勿要对任何人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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