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太狠,毕竟是俘虏,将来是官奴,死伤多了不好交代,也砸了你我的饭碗。”杨宝提醒道。
“诺。”军校应道。
二人全程用东海话对答,显然都是东海人了——在这会,兰陵五县的人也被视为东海人,毕竟从东海郡分出去没多少年。
杨宝又抬头看了看天,神色阴郁。
天天下雨,就知道下雨,唉!
霖雨之下,道路泥泞,甚至被冲毁了一部分,修补起来却慢慢吞吞,真的太难了。
在并州俘获了近两万俘虏——半是并州本地人,半是胡人——这会陆陆续续押到河内,一部分就地留下,从事苦力;一部分发往汴梁,营建城池;还有一部分活跃在各种运输线路上,以减轻河南、河北百姓的负担。
军队也罢遣了不少。
羊聃、侯飞虎部合计撤下来二万人左右,一部退往邺城,一部退往野王。
这两地可船运粮食,吃饭方便,无需长途转运。
听闻李重部也会罢遣相当一部分人手,直接回家务农,不需要他们打仗了,负担不起。
傍晚时分,雨停了。
杨宝匆匆离开了野王,准备返回河阳,督促下一批资粮的转运。
他离开的同时,一支牲畜大军出河阳北城,在金谷园牧人的驱使下,一路向北,直趋上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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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的雨水其实比冀州、关中少,更比不上并州。
由此可见,今年的雨水天气是有地域性的。
下到目前为止,并州雨水最多,已经是毫无疑问的灾害了。
关西次之,但还谈不上灾害,只能说比正常年份的雨水多了不少。
冀州和关西差不多,雨水偏多,但造成的影响比关中大,因为五月冬小麦收获之时,雨势连绵,极大影响了收成。再考虑到战争的影响,今年的日子难过了。
河南稍好一些,雨水略多,但也就是“略多”而已,对农业生产影响不大。
当然河南也有别的难处,徐州就爆发了较为严重的蝗灾。
当地一部分民户种了冬小麦,影响较小。
另外一部分则种的春粟,这一年的收成算是完蛋了,急需赈济。
也有一部分蝗虫飞往邻近的青州、兖州、豫州,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还好影响不算太大。
江东也爆发了大面积的蝗灾。
多年以来,北方灾害频仍,南方相对较少,这次终于轮到他们了。
听闻各地的豪族纷纷收紧粮食,坚决不外送,部分依靠乡间粮食供给的城市爆发了饥荒,甚至连建邺都有不少人饿死。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司马睿、王导二人急得不行,三天两头召集豪族代表,与他们谈判乃至妥协,让渡好处,请求他们出粮。
效果还是有一些的。但蝗灾真的很严重,饥荒也是难以避免的。
这就是小冰河气候,时不时给你来个“惊喜”。
某地今年看着好好的,突然间就崩了,居民变成流民,流民变成饿殍,然后人相食、互攻杀,白骨露于野,城邑成废墟,户口锐减。
现在江南也不动兵了,消停了,尽一切可能节省粮食,以期渡过难关。
还好他们运气不错,没有连续的灾害,底子相对厚实一些,只要明年不再爆发大范围的旱灾、水灾、蝗灾之类,日子就还能过得下去。
邵勋该庆幸豫州这几年一直坚挺着,大灾没有,中型灾害只有一次,小灾也不多,不然这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庾琛在收到徐州、兖州、青州、豫州部分地区爆发蝗灾的消息后,有些踌躇。
但犹豫片刻之后,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拨粮赈灾。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没有百姓,哪来的兵源?哪来的资粮?拼着被女婿责怪,他也要挪用一部分粮食,赈灾各地灾民。
当然,他也没忘了写一封信至晋阳,具体说明情况。
五月麦收已毕,库里还是有不少存粮的,今挪用一部分,剩下的仍会发往前线。只要女婿暂停军事行动,就能减少粮食消耗,撑到八月,河南杂粮收获,就能缓过来不少。
信件于六月二十日送达了晋阳,彼时邵勋正趟着泥水,在汾水两岸巡视。
看完之后,沉默片刻,然后找来了李重,问道:“之前你说新兴降水较少,也没爆发洪灾,可真?”
李重想了想,道:“其实新兴降水比往年多,但和太原、西河比起来,真算不上多。或许不独新兴雨水少,可能越往北越少吧。”
邵勋点了点头。
降雨线摆在那里,确实越往北越少。
可能以往新兴、雁门等地偏干旱一些,今年却刚刚好。
于是他很快下达了命令:“霖雨连绵,浸毁道途,反正也打不了仗,你即刻带三万人北上新兴,选取撂荒的土地,种豆子。能收多少是多少,能把种子赚回来就不亏。”
“太原这边,很多粟田都毁了,可惜,赈灾难以避免。拣选些干燥的高田,也种些杂粮吧。”
“给河南、河北传令,尽可能搜罗牛羊,送过来放牧。粮食来不及长,洪水退去后,草却异常肥美,正合放牧。”
“另,遣使北上草原,以金帛市牛羊,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如果不愿,问问怎么样才愿意,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开价。”
说完,又补充道:“给我留十亩地,我也要种,与将士们同甘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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