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将这个有些木讷的青年当成了老实人,用来标榜陆家和孙家和解,并且愿意为孙家效力的工具而已。我们后来人会觉得陆逊的能力远超陆绩,那是因为我们知道陆逊的军事能力非常出众,而且我们是后世人。
可在当下,陆逊依旧只是个略显木讷,护冀幼叔的少年而已。
“我此来,乃为汝也。”
顾雍抬起头,看向自家小舅子。
陆绩心中一惊,咬着嘴唇不做声。
结果顾雍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不放。
这两人不说话,而陆议本就沉闷,一时之间密室之中竟落针可闻。
顾雍的耐心相当好,如此一来,陆绩可就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问道:“不知姐夫找我,所为何事?”
眼看着陆绩还要装傻,顾雍叹息一声,也没回答陆绩的问题,反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如今吴县之中,到处都是孙家兵卒。吴景更是敢在毗陵城中放火,甚为疯狂。”
在场三人没一个笨的,陆绩和陆议立刻就意识到顾雍在暗示什么,对方显然是在担心陆绩的人身安全,而在这关头,最为容易激怒孙军的事情,可不就是偷偷反水吗?
陆议忍不住看向陆绩,没想到陆绩竟然瞒着自己去偷偷联系征南军了。
感受到了陆议的目光,陆绩捏着双拳,紧紧的攥着大腿上的衣袍。
若是没有机会的话,陆绩自然也会甘心低调,藏仇于心。
可现在眼看着征南军都过江东了,陆绩恨不能对方能立刻飞到吴县,将孙策绳之以法,如何还能忍耐得了。
“不敢隐瞒姐夫,绩确实派人前往曲阿,求见征南将军了。”
陆绩眼看着顾雍和陆议都猜到了,也就不再隐瞒。
顾雍闻言,叹息一声。
陆议张开了嘴巴,可张了两下,还是没能说出话来,最后又只能合上。
两人有此反应,原因却是一样的。
因为为父报仇乃是孝!
孝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政治正确。
更别说陆康对顾雍有嫁女之恩,对陆议又有犊养之情了。
片刻之后,顾雍开口问道:“你意在何如?”
陆绩却是懵逼了。
顾雍又忍不住叹息了起来,就连一旁的陆议也嘴角抽搐。
自家这好叔叔什么计划都没有,就派人去找刘征南了,那找了之后呢?
总不能只是请求对方赶紧出兵吴县吧?
陆绩这时候也有些反应过来了,他脸色殷红,迟疑了片刻道:“我这几日也曾访过亲朋好友,旁敲侧击了一些情况,或许对……”
顾雍、陆议脸色齐齐一沉,顾雍此来,正是听说了陆绩的这些表现,才会特地上门寻他。
而陆议则是担心陆绩的安危,这事情要是暴露了,轻则陆绩身死,重则陆家满门遭殃。
以吴景敢在城中放火的性格来看,陆议说不定都得搭上脑袋。
看见顾雍和陆议难看的脸色,陆绩心中叫糟,不过他当即老老实实的将名字吐露了出来。
顾雍和陆议听完之后,心头稍稍松了口气。
原来陆绩所找的人,大多都是吴县士人,而且大多都是中立人士。
吴县乃是江东首县,吴县的士族就是整个江东第一等的士族,甚至在中原也都有一席之地。
举几个简单的例子,陆康在中原有素有名望,是大家都认可的儒学大师,而顾雍的老师可是蔡邕,虽然没有登堂入室,但能得蔡邕教学,已经可见一斑了。
至于江北周家,那更是不得了,两世三公,这简直就是一个缩水版本的袁家。
可严格意义上来说,周家可一样是扬州士人。
“如今局势复杂,征南虽然过江,却暂时止步于曲阿未动。”
顾雍给自家小舅子讲解起局势,以防范他再次盲动。
“想来是因为后勤粮草不济,等待后方转运。”
顾雍曾经当过曲阿县令,在曲阿颇有关系,如今依旧有不少渠道可以了解到曲阿的情形。
但顾雍得到消息之后,却只烂在腹中,从来不会跑去和孙家说事。
历史上顾家全面投向孙家其实是非常早的,这并非是顾家不讲情面,其实反而是顾家考虑到了陆家的情况。
如果顾家也不投靠孙家,那陆家无疑会继续受到孙家的打击压制,这对于陆家是相当危险的。
顾家和孙家没有血仇,这就没有了投效的障碍,如此一来,也能更好的照顾到陆家。
顾雍本人其实在孙策时期就已经开始为孙家效力了,最为明确的时间就是今年。
在孙策痛击王朗,席卷会稽之后,就是顾雍负责出任会稽郡丞,代行太守事。
此后数年,顾雍坐镇会稽,为孙家讨平寇贼,安定郡县,上交了大量的税赋给孙家。
可现在情况却是截然不同了,有了刘封的出现和局势的改变,顾雍这样的政治家自然不会蠢到刻舟求剑。
在敏锐的意识到刘备势力对扬州的巨大影响力之后,顾雍改变了主意,采用了恭顺中立的态度。
对于孙家钱粮上的要求,顾家尽力去满足,以换取自身和姻亲陆家的安全。但对于孙家希望自己出任官职,表明政治支持孙家的要求,则予以婉拒。
果然,今年入秋之后,刘备以雷霆之势对江淮袁术发动了大战,四路大军齐出,不到一个月,竟然就攻破了寿春,活捉了袁术。
别说是江北震动了,整个江东也不遑多让。
也就是这年岁消息传递的实在是太慢了,南边的孙策都未必得知这消息有多久。
“阿绩,汝需应我,不可再莽撞胡来了。”
末了,顾雍郑重其事的看着陆绩,要求对方答应自己,不可再轻举妄动。
陆绩本来就不是任性妄为的性格,他即便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其实也并没有胡来,还是颇为小心谨慎的。
“姐夫,绩知错矣。”
于是,陆绩当即乖乖认错,并表态愿意听从顾雍的教导。
一旁的陆议也一同俯首,表明自身的态度。
顾雍这才满意,同时又安抚道:“征南年纪虽不大,却素有百战百胜,攻无不克之名。我等只需静待征南到来即可,万不可多事,反而坏了征南大计。”
说到这里,顾雍顿了一顿后,看见自家小舅和外甥眼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即便要做什么,此时还为时尚早。只有保存有用之身,方可在日后有机会为征南效力啊。”
陆绩,陆议均是连连点头,只是一个眼神灵动,而另外一个则稍显木讷。
“对了,汝姐对汝多有牵挂,担心你和议郎吃不好饭,特地让我带了东西过来。”
顾雍临走前才想起了夫人的吩咐,赶忙叮嘱道:“待我走后,你们让下人将车中吃食用具卸下,送入仓库,每日不可或忘。”
陆绩和陆议赶忙应承了下来。
顾雍仔细想了想,确定了没有其他事后,这才告辞离去。
陆氏叔侄自然希望顾雍留下用饭,可顾雍却着急为小舅子擦屁股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情留下吃饭,只是坚持不受。
上了马车,在陆氏叔侄的恭送中,缓缓起行,离开了陆家。
顾雍坐在车中,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门口。
等他刚一下车,却看见自家门口停着好几辆大车,显然是有贵客上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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