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裕泰茶馆有些热闹。
王老板亲自下厨,将前几天自己茶馆改良开业之后,常四爷送来的两只黄羽鸡其中一只给剁了,整了一桌的全鸡宴,再配上两坛好酒,款待了来他这边包月的王一四人。
当然,这都是付了钱的。
坐在一起的,除了王一他们,就只有秦二爷,常四爷和王老板这三位半百老人了。
秦二爷坐在主座,听着王一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挑挑拣拣说了一遍。那些伤心事就不跟秦二爷说了,他也就说了自己命好,被高人看中,拜师,还有三一门提点,现在也算是修行有成这些话。
“这些年苦了你啊,没想到当年招进来这么一批娃娃,现在就剩你了,还好,还能剩下一个你···”
“二爷,人王小哥再苦,到底也是熬过来了。异人我知道,我刚从牢里出来参加义和团那会,没少跟洋人打过。那会啊,全靠义和团里有这些高来高去的异人,才勉强打了几场胜仗,只是可惜,咱老祖宗传下来的功夫再高深,也抵不过洋人的坚船利炮。”
“诶,四爷,今天大伙难得高兴,别说这些扫兴的事了。”
“我的我的,我自罚三杯。”
众人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而王一看着因为再见到自己,好像再燃起斗志的秦二爷,也给他敬了一杯。
“二爷,我之前进来的时候,听到您说你要自家宅子和王老板后面这仓库给抵了,换之前的厂子?抵了之后您住哪?”
“我孤家寡人一个,祖上别的没留给我,就是基业多了点,没了这两块,我在胡同口还有个小屋,够住了。那厂子在那帮狗东西手里,只会饿死人,看着他们这样糟蹋我的厂子,作孽!”
王一明白秦二爷的脾气,也知道他是个真正的大好人。只是这想法碰上这世道,会被戳的支离破碎,还有最起码二十五年的苦日子要熬呢。他可不想看到这位已经知天命的长辈后半生以一个悲凉,惨淡的结局收尾,这不该是他的结局。
“二爷,这些年我跟着我那不成器的师父在外游历,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商人啊,只要不跟上面掌兵的有关系,或者背后没个洋人撑腰,再怎么实干兴邦,到头来都是给他们当钱袋子,看你一旦来钱了,就把你吃干抹净不带一点剩的。您若是还想要办厂,就听我一句,先忍上这么一两年。”
“忍上那么一两年,世道就会变好了?”
“不会,但至少那个时候,我或许有办法让秦二爷您好好办一个厂,真正在做好事,还没人敢找您麻烦。”
话语一出,桌上一下安静了下来。算得上人情世故老练的秦二爷看着王一,安静了半晌后,也点了点头。
“这些年都过来了,再过个一两年也不成问题,你长大了,有想法了,我听你这个年轻人一回。”
“二爷,说不得到时候还得您带着我做事呢。”
“哈哈,你这孩子还跟以前那样会说话。”
一场久别重逢的宴会也就这么结束,这会虽说京城也有夜市,夜生活,但不属于在座的众人。送走了秦二爷和常四爷,王老板继续在自己柜台上算着时间关门,而王一他们也各回各房,只是王一在上楼前,跟秦二爷要了前两年的京城《晨报》。
房间内,似冲,李慕玄和梁挺三人一天的舟车劳顿后,洗漱了一阵,之后就各自打坐调息,修行静功。
王一则是在阳台那支张桌子,点着煤油灯,民国时期的京城是有发电厂,也有电灯,但那不是裕泰茶馆这小宾馆能装的。
就连煤油灯都是一般家庭才能有的奢侈品。
借着煤油灯,还有一身可以在夜间视物的修为,王一将今早从报童那买的报纸,还有从王老板那拿的前两年报纸,按时间排序,从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号外!逆徒大逆不道,大侠燕子李三一家三口皆被逆徒李天然所杀!北郊李宅付之一炬!》
登报时间:民国一十二年五月初七。
《号外!大学者根本一郎声称日本才是儒学正统,在帽儿胡同建孔子学院,招收学生!欢迎各界学者前来辩经!》
登报时间:民国一十三年六月初七。
接着的,就是王一今早买的这份报纸了。
王一看着专门被自己抽出来的三份报纸,看着上面过时的,没过时的新闻,也跟脑海中那为数不多的后世记忆串成一条线。
然后拿着旁边的纸笔,开始根据这三份报纸上的新闻,还有自己脑海中一些想法一同写了下来。
将其做成一个留白的思维导图,一式两份,都放在自己身上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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