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在吴郡加入户籍,本质上那些流民也便还是流民。
流民纳什么人头税?
哪家的流民会有田地?
再加上连田税都免了,那么这些明明耕着地,在吴郡安居乐业的流民可就连一点税都不用纳。
“这是在钻汉律的空子。”张昭有些气急地说道。
“一派胡言!”
李基正儿八经地开口道。
“数十万流民涌入吴郡,本官能够让那些流民不至于饿死便已经是倾尽全力,哪里还有足够的人手再去一一为流民造册入籍?”
“这不是本官想要钻汉律空子,而是吴郡根本就没有如此多的人手。”
“而没有相应的户籍,本官又如何去收那些流民的人口税?此举有违汉律,本官不为之。”
这一刻,张昭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巧舌如簧。
并且,张昭至此也算是完全反应了过来。
李基赫然是不想将那些流民哪怕一个铜板的税纳给朝廷,所以才会以这种方式同时免除了流民的田税与人口税,然后再通过所谓的归还借贷的方式从那些流民身上收去吴郡官府的税。
一个能够安置数十万流民且使耕地在极短时间内翻了数倍之多的大才,真想去做的话,怎么可能会做不到顺便将那些流民登记入籍。
即便李基一口咬死是无能为力,但张昭肯定李基就是故意的。
“那子坤先生准备什么时候为那些流民登记入籍?”张昭再问。
李基的眉头微皱,然后答道。
“眼下府衙人手紧缺,恐怕耗费个三五年的功夫才能抽出足够的人手。”
顿了顿,李基接着说道。
“再者,那些借贷也是不得不为之,毕竟如今的府库粮仓都快能跑老鼠了,再加上若是无条件地给流民土地房屋,那么对吴郡本土居民而言又公平何在?”
张昭略微沉默过后,方才拱手接过竹简退了下去。
而李基注视着张昭离开的背影,略微侧了侧头,反倒是有些想念顾雍。
若是顾雍,绝对不会如此寻根问底,而会是选择难得胡涂。
张昭反倒不知他的立场会是如何,看来有必要让锦衣司多加观察一番。
心怀百姓?
还是心怀汉室?
亦或者是单纯的只是寻根问底?
不过,李基实际上也清楚如今大汉的田税较轻,但人口税上却是相当之重,再加上贪官污吏横行以及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这才会渐渐导致底层百姓民不聊生。
只是,大汉朝廷还没有彻底倒下,李基自然是无力改变大汉的赋税,就算是想要降低吴郡百姓的负担,那也是不可能的。
因此,李基除了只能保证没有其他杂税之外,便是暂且将那些逃难到吴郡的流民以这种钻空子的方式免除田税与人头税。
取而代之的,则是以偿还借贷的方式来收纳保证吴郡官府运转的钱粮,继而让百姓们休养生息。
而距离当今天子驾崩已不远,只待大汉彻底坍塌之后,李基也便能真正着手开始改变刘备之下的税收方式。
只是李基不清楚的是,离开的张昭并没有直接返回正厅,反倒是找到了刘备,并且将适才与李基的对话一一复述了一遍。
最终,张昭总结道。“主公,以上所见,李子坤此人或心无汉室,方才会如此巧立名目,欲吞取本该是朝廷的赋税为一己私用。”
默默地听完的刘备捋了一下胡须,道。“竟有此事?”
旋即,刘备似是斟酌了一下,方才接着说道。
“如此,子布暂且依照子坤之言而行,勿要惊动了子坤,备自会暗中探查权衡,再作决定。”
“是,主公。”
张昭点了点头,方才转身离去。
而待张昭离开后,刘备则是转身朝着身旁的夏侯博问道。“季常,汝觉得张子布此番举止是何用意?”
“博不敢妄言。”夏侯博答道。
“恐怕,大体莫过于有心争权……”
刘备喃喃地道了一句,语气之中流露出了一二分遗憾。
原本刘备观张昭在政务上亦算是有大才之人,有心将之培养为李基在政务上的副手,如此也能让李基平日里轻松许多。
不想张昭入府衙未足一个月,意识到整个府衙几乎便是李基一人独掌大权后,也便是动了一些心思。
“不过子坤这番施政确有一二分敏感,稍有不慎就会被有心人利用继而攻讦,季常你可得帮子坤看着点,勿要让市井流出什么对子坤不利的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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