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此事不难处理,我等在沙州本地还有些余粮,可以借给府衙,不收利息。待朝廷的绢帛送到沙州后,将借条核销即可,到时候便等于完成和籴。所以使君不必忧虑,吃菜,吃菜!”
方重勇轻轻的敲打着面前的桌案,一旁的严庄连忙拉住他的袖口,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借给官府的粮食,其实等同于提前和籴了。
或者叫无知者无畏。
轿子人抬人嘛,这些都是官场老规矩了。
竖子不足与谋!”
把这些争议炒作起来以后,方重勇便可以直接跟沙州本地大户们说:诸位土豪们,你们也不想吐蕃人来沙州抄你们的家吧?
大唐最多拿走你们十分之一的财富,吐蕃那是……方重勇记得张义潮起义的时候,河西本地的吐蕃人都造吐蕃的反了。
不是因为这个消息太过惊人,而是……太踏马扯淡了!
没错,吐蕃在开元年间确实攻下过挨着沙州的瓜州(酒泉市下属瓜州县),也确实打算攻沙州。但因为后续一系列战略失误,没有成行。
大唐每一任沙州刺史,都免不掉要跟这些人打交道,方重勇也不例外。他被授予临时沙州刺史的时候,根本没人搭理,而“转正”后没几天,那边便派出阎朝来试探,嗅觉不可谓不灵敏。
“请问,大唐是本官的么?”
“所以,我就算搞出来大事,让沙州局势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不是还有圣人扛着么,这样的话,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严庄哀叹询道:“使君还是想点别的办法吧。”
“使君,此事非同小可啊!这是谎报军情,按律当斩的!”
张悛在心中暗骂,碍于方重勇身上的刺史官职,才没有发作。
商人先拿一定价值的其他物品做抵押,这些东西常常是粮食,油料,麻布,甚至是郊外砍伐来烧火的白刺与柽柳。拿到丝绸后去贩卖,沙州府衙不管销售渠道,哪怕卖给吐蕃人他们也不管。
今夜,便是试探他们这些人的时候。
方重勇耐心嘱咐了一句。
就连我身边这随从,都对吐蕃军法倒背如流。”
张悛面色犹疑的说道。
所以为什么不拿这个卖本地刺史一个人情呢?
正在这时,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此番作为随从入席的阎朝,对着方重勇说道:“使君,吐蕃人现在不占天时地利也没有人和,他们凭什么选在这个时候攻沙州呢?”
“方使君有话不妨直言,我等在沙州本地多年,有些事还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
所以不管大唐有多坏多烂,吐蕃都是更坏的那个。只要有这个原则在,方衙内的戏就可以一直唱下去。
“既然如此,那某便说了。
本官所虑者,乃是另外一件大事,非得告知诸位不可。
这些人算盘打得很精,人情卖了,好人做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本地刺史还不好意思与他们为难了。
有尊敬,有惋惜,有钦佩,唯独没有蔑视与轻视。
吐蕃才多少人,你满嘴跑火车说吐蕃四十万人攻沙州,把其他人都当傻子么?
“使君,吐蕃与我大唐在大非川决战时,倾国之力也不过出动了四十万人,而且具体有多少人参战也不好说。
然后在约定时间之后,借款人就必须用粮食核销欠条,拿回抵押物。
听到这话严庄顿时无语了。
当然了,深知基哥不当人作风的方重勇,自然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日渐腐败的朝廷身上,他正在想办法积极自救。
方重勇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严庄反问道。
方重勇漫不经心的说道,心里盘算着将来跑路的时候,走哪条路比较好,似乎西域也不安全啊,难道真要去岭南?
听到这话,严庄心中一紧,压低声音说道:“本地大户,很多家族延续比大唐存在的时间还久,这些人不好打交道的。”
最少双方能混个脸熟。
方重勇拍案而起,转身便走!
张悛吓得连忙起身将方重勇拉住,好生安抚。
别人信不信不重要,关键是要让整个沙州境内都流传着这样的“小道消息”,以造成人心惶惶的局面,就达到目的了。
这些税负,连豆卢军的日常口粮都没法保证。
这踏马是个怪物啊,他将来不会造反吧?
严庄心中感叹,方重勇刚刚要他做的事情,那真是一言难尽。把流官那种不负责任,草菅人命,肆意妄为的风格发扬到了极致。
如果长安那边的绢帛不能按时供给给沙州。那么悄悄带着阿娜耶跑路,去西域隐姓埋名的生活,依靠自己后世的见识当个商人,貌似也不错!
方重勇压低声音,危言耸听一般放了个超大卫星。
如果到时候还留在沙州的话,估计死都不知道会怎么死。和籴不成,豆卢军就会在今年冬天断粮,到时候那些丘八们不哗变才怪!
就不谈其他恶劣后果了。
先小额借贷,再把拿到手的丝绸卖给西域商人赚差价,最后用田地里产出的粮食,交给沙州府衙以核销借条。这样在客观上减小了经济负担。
严庄微微点头说道。
一向长袖善舞,能言善辩的张悛,听到这番话竟然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位毛没长齐的半大孩子,真是信口开河,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啊!
吐蕃人会不会打沙州?
那肯定不可能啊。
这得有多遭人恨,才能把自己人逼到造反的那边啊。反正吐蕃的农奴制政策不当人根本不需要怀疑,在沙州本地有普遍共识,就连吐蕃自己人都忍不下去的鬼玩意,在西域可谓是臭名远扬。
嗯,夸张点,就说吐蕃人有四十万兵马吧。”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今日也不可能如此盛情的款待。
方重勇沉吟片刻说道。
事关朝廷军机,不告诉各位是军法所限,但不说好像又对不起各位。这件事真是让谋寝食难安啊。”
这就是方衙内的思维。
“嗯,去吧。明天我有个饭局,你跟我一起去,见一见本地的大户。”
听到这话,方重勇心中大喜过望,面上却是依旧不动声色。
张氏乃敦煌大姓中首屈一指的一家,当年张氏在西凉政治中地位就比较重要。
方重勇把本该用来和籴,也就是本该拿来做“高利贷”的本金,用掉了一大部分给豆卢军补了军费的窟窿,不得不说,这真是艺高人胆大!
“不不不,伱就这么宣传,没问题的。本官要的是声势啊,吐蕃怎么可能打沙州,用屁股去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
严庄觉得方重勇自从挪用和籴本金后,就已经陷入了暴走模式,这个人做事已经不讲后果了。只要是不会立刻暴亡的事情,方重勇都不介意去试试,只要能有效果就可以搞。
这等魄力,非常人可及,更别提只是个当四年便换人的州刺史了。
“不是这件事啊,这只是一件小事,需要诸位帮忙的话,本官肯定会开口的。只是目前来说完全不需要。
那就可以回答说:难道吐蕃人就不懂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道理么?
方重勇到时候还可以吹嘘一番:我作为大唐双红棍方有德方节帅之子,一岁开始就在学兵法,难道没你懂得多?
方重勇拍了拍身边方来鹊的肩膀道:“给在场诸位背一段吐蕃军军法。”
“好好好。”
一直在这里胡吃海喝的方来鹊顿时来了精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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