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然天成自由奔放的马匹,由铜铸造而成,外面镀金,两颗眼珠镶嵌宝石。虽然只有丘八们手掌大小,那姿态却已然要挣破枷锁,破体而出。
另一件是金锁配上金叶片,周身镶嵌红宝石,连钥匙也是黄金制作的连环锁。
女人披挂在脖子上,可以将胸前全部遮盖的金链子。上面覆盖着如铠甲一般,用白银加工而成的不同形状叶片,火光下闪耀着光芒,可以给美人增色不少。
除此以外,还有各种各样,带着异域风情的金银首饰。
种类繁多的饰品,从面具到手镯,从耳环到腰带,应有尽有。
从这些沉甸甸的礼物里面,方重勇能感觉到吐火罗那边的“诚意”。比起山高皇帝远,坐镇长安不挪动的那位圣人,他们更信任近在咫尺的边将!
上次吐火罗朝贡的时候,送基哥是送的什么东西呢?
狮子一头,及五色鹦鹉若干。方重勇恰好以前听郑叔清吹牛的时候,说起过这件事,对方还嘲讽说吐火罗是什么“小国寡民”,也就只能送这点“土特产”。
基哥送给了这些朝贡的吐火罗人以大量丝绸硬通货,算是朝贡的回礼。
一想到这里,方重勇更生气了!
马德,吐火罗人送高仙芝和边令诚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不送老子!
不过话说回来,为了弄这些礼物,吐火罗人也算是下了血本,一时间估计他们也拿不出更多的金银珠宝等细软了。
方重勇忽然猜想,这位吐火罗大首领,该不会是想补偿给自己几只五色鹦鹉吧?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嘛。
献给基哥的狮子和五色鹦鹉,都是属于“祥瑞”,具有极强的政治献礼意味,用金钱是买不到的。而这些金银饰品和工艺品,在基哥看来属于“死物”,当代人根本无法正确评估这些工艺品的真正价值。
它们只是这个时代的某种“财帛细软”而已。
“唉,你们啊,你们让本大使说什么好呢!这件事办得太过分了!”
方重勇露出沉痛的表情,忍不住扼腕叹息,接着说道:
“大统领,某想问一问你,吐火罗朝贡的时候,为什么就不给圣人送这些东西呢?是你们觉得这些美轮美奂的饰品不够好拿不出手,还是觉得狮子与五色鹦鹉更能讨圣人欢心?
你们的心思,有点多,有点复杂呀!”
他看着吐火罗使者祁斯询问道,语气已经相当严厉了。
祁斯无言以对,因为他不知道这位方大使是真傻还是装傻。如果是前者还好,真要是后者,事情就麻烦了。
皇帝富有天下,哪里会在乎那些金银珠宝呢?反倒是这些珍奇动物,更能博眼球。皇帝开心了,这朝贡的还礼,不就更丰富吗?
吐火罗人又不是傻子,朝贡给大唐的物件,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但送给重要官员的礼物就不一样了。
这些人在乎的是钱,五色鹦鹉无价也无市,特别是已经送给皇帝的,哪个富贵人家,官宦大户敢收呢?类似礼物毫无意义,反而不如金银细软来得直接。
而送金佛,金马,金锁,金首饰,这样的东西,更容易变现。
该怎么选择,其实是一目了然的。
只不过,这位方大使现在问出来,却是有些不怀好意。
为什么你们吐火罗人,不能两者都送呢?
送珍奇动物,跟送珍奇手工艺品,彼此间又不冲突,你们为什么不肯把这些好东西都送给基哥,最后却要留一部分呢?
还是说,你们觉得高仙芝与边令诚,比天子更重要?
这是一个很诛心的问题,无论怎么回答,都无法让天子满意。
听到方重勇这个问题,一旁的高仙芝和边令诚,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用惊恐万分的眼神看着方重勇,心中七上八下直打鼓,生怕这位西域经略大使上奏折给天子告状。
有些事情,不上称三四两,上了称,千斤都打不住!
边令诚不是高力士,他是经不住有人在基哥耳边嚼舌根的。高仙芝就更别提了,边将的事情,怎么看都敏感得要死。
连基哥都拿不到的东西,却有边将拿到了,还闷着不说。
万一基哥听说这件事,他会怎么想?
“方,方大使觉得,咱家应该,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边令诚舌头打着颤,此刻如坠冰窟。这件事不传出去也就罢了,传到圣人那边,他回长安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些礼物,大首领盘点一下,重新写一份礼单。本大使会派人将其送回长安,连带这些礼物一起。
就说是吐火罗给圣人祝寿的,希望圣人不要怪罪吧,九月正好是圣人的寿辰。”
方重勇叹了口气说道。
听到这话,高仙芝与边令诚都满怀感激的看着他,不得不说,这一位方大使是真厚道!但凡方重勇想在这件事上面玩点花招,都足以不动声色搞死高仙芝与边令诚二人!
祁斯也松了口气,他感觉这位方节帅,似乎不太可能追究自己没给他送礼的事情,顿时感激的对其叉手行礼道:“久闻河西节度使方节帅急公好义,虚怀若谷。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知道老子不同凡响,送礼还敢把老子给漏了?
要不是有高仙芝等人在场,方重勇非得把祁斯好好教训一顿不可。不过话说回来,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压根不必太过计较,关键是事情有没有办好。
祁斯这类人物,将来还会遇到很多,方重勇不想因小失大,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
“本来呢,朝廷应该是要给伱们吐火罗还礼的。可是现在你们返回长安,时间已然来不及,更别提朝廷准备礼物还要时间。这一来二去恐怕会耽误大事。”
方重勇叹了口气,拍了拍巴掌,何昌期凑了过来。方重勇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后者微微一顿,随即便有些不情愿的出了院落。
很快,何昌期抱着一個木盒子过来了。他将箱子放到祁斯面前,退到了方重勇身边。
后者指着木盒子说道:
“这是河西的交子,可以当钱用。只要在河西范围内,就可以用这些交子买东西,也可以将其兑换绢帛。
这些交子也就一万贯,少是少了点,将就一下你们带回去吧。
将来派遣使者来大唐,或者吐火罗国内的人在河西范围内活动,都可以拿这个当钱用。
河西交子的信誉,边内侍可以作证。”
方重勇指了指边令诚说道。
听到这话,边令诚连忙讨好一般的接茬说道:“是啊是啊,方大使所言不虚。用这个在河西的交子行,可以兑换绢帛,童叟无欺。”
一听这话,祁斯大喜,激动得连忙给方重勇磕头。
来大唐以后,不是没见过厚道人。但是像方重勇这样以德报怨的厚道人,那是真不多见。
不,应该说绝无仅有,这回算是开了个大眼!
方重勇没回话,只是给何昌期使了个眼色。后者不情不愿的从袖口掏出两个丝绸包裹的东西,四四方方的像是一叠纸。分别将其交到高仙芝与边令诚手上。
“吐火罗使者送的礼物呢,你们本来已经收到手里了,本大使是不该过问的。
可是最后因为这些礼物嘛,不是很合适。所以现在不得不上缴,送回长安给圣人定夺。本大使知道你们的损失也不小。
所以吧,方某就私自做主,拨给你们每人一千贯的交子,作为补偿。
礼物贵重,肯定不止这个数。你们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买点酒吃也好,在家乡买些田宅也好,只要不是拿来违法乱纪,怎么都行,这也算是本大使一点心意吧。
今日的事情,二位也别往心里去,大家都是在给圣人做事,并非是本大使故意要与你们为难的。
今后我们还要齐心协力为圣人办事,不要因为一点无足轻重的小事,闹得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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