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满城内城城楼签押房内,夫蒙灵察看着方重勇,面色凝重说道:“安西远征军到了庭州以后,没了方节帅的压制,不少人在本地作奸犯科,还强闯瀚海军大营,与回纥骑兵起了冲突。那场冲突多人受伤,还好没闹出人命。”
听到这话,在场的何昌期、段秀实等人全都面面相觑,难以相信这种事情是真的。
安西远征军补给充沛,需要在庭州作奸犯科么?跟瀚海军火并就更离谱了。
似乎是看出了方重勇等人的想法,夫蒙灵察无奈叹息道:
“安西远征军的士卒,拿着这种票据,在庭州各城内强买强卖,得罪了瀚海军的家属。瀚海军的人马将他们给打了,结果安西远征军的人回营以后就带着大队人马冲瀚海军大营,要对方交人。
瀚海军多是回纥城旁兵员,桀骜不驯不服管束,双方便干了一架。”
夫蒙灵察从怀里掏出一张军票递给方重勇说道。
“干架谁赢了?”
方重勇好奇问道。
夫蒙灵察一愣,随即反问道:“谁输谁赢这很重要吗?”
“也不是很重要,随便问问嘛,夫蒙副都护继续说便是了。”
方重勇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说道。
正在这时,一直被方重勇带在身边,装在笼子里的那只五色鹦鹉大叫道:“都是一群软蛋!都是一群软蛋!”
“方大使,这……”
夫蒙灵察一脸疑惑指着笼子里的鹦鹉,心中很多疑问,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鹦鹉只会学舌,说别人说过的话。这是鄙人在龟兹镇的时候,嘲笑石国人所言,与现在我们谈论的事情无关。你继续说便是,不用理它。”
方重勇讪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是安西远征军打赢了,末将约束瀚海军的士卒,让他们不要闹事,暂时就这样了。
方大使看这件事怎么处理比较好吧,唉!”
夫蒙灵察又叹了口气,这种客军暂住的情况,对于本地军队主将来说最是麻烦。
安西远征军是归方重勇直接控制的,夫蒙灵察这个北庭副都护调动不了,甚至连一个士卒都无法调动!所以这些骄兵悍将,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况且这件事也有点不好解决,不光是丘八在地方捣乱的破事。
“军票”上面其实写了,流通的区域包括西域三州:伊州、西州、庭州。理论上说,安西远征军做的事情,是符合规定的,哪怕它不合乎情理。
因为“军票”这玩意吧,你让它自己流通到三州来,跟强制性的摊派收缴货物,那完全是两回事!
自然流通过来,价格可能都被稀释多少倍了,本地人收一点意思意思也无妨,一百绢面额的军票,可能收购价也就一绢,并且随时可以出台法令拒收军票!
而现在摊派,就是明抢,把西域三州当成石国那样的大冤种了!
作为供给安西远征军后勤的大后方,这些丘八们怎么能没点眼色,在本地竭泽而渔呢?
很可惜,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丘八们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讲道理。如果无人能镇得住他们,那他们就要闹事。
夫蒙灵察作为本地军队的军头,他要怎么跟这些披坚执锐的客军讲道理?
你手里有刀,人家手里就没有么?都是大唐军队序列,又不可能真刀真枪的干一场,谁赢了听谁的。
还能怎么办?
所以这件事,一定得要方重勇出面解决才行。至于安西远征军跟瀚海军斗殴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不提也罢,不是主要矛盾。
“这样啊,本大使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小事一桩,三日之内,某会处理得妥妥帖帖。夫蒙副都护静候佳音吧!”
说完,方重勇哈哈大笑道,显然是没把夫蒙灵察说的问题当做一个大麻烦。
看到方重勇如此自信满满,夫蒙灵察也松了口气。要是这位方大使真的护短,压着事情不处理,最后闹出什么大事来,还真有些麻烦。
远征西域失败,方重勇固然会被基哥打板子;可是到时候倒霉的,难道就只有方重勇一人么?
出事的地方是在庭州,难道作为北庭副都护的夫蒙灵察,不会有连带责任,被一起处置么?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某种意义上说,他跟方重勇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本大使现在就要去处理这些事情了,夫蒙副都护要不要随某一同去看看?”
方重勇一脸微笑,邀请夫蒙灵察询问道。
他身上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脸上哪怕带着笑容,都不显轻佻,让人如沐春风的同时,又感觉到一股难以说明白的压力。
夫蒙灵察连忙摆了摆手道:“岂敢岂敢,这是安西远征军内部事务,末将去观摩就有些不合规矩了,方大使请自便。”
“也行吧,那夫蒙副都护等在下的好消息吧。”
方重勇点点头说道,非常自信坦然。
……
安西远征军大营就在东坝河旁边,离金满城不远,此处水草肥美适合放牧,地理条件相当优越。不过此时此刻,安西远征军大营内却是鸦雀无声,一万多人队伍列队整齐,正在接受西域经略大使方重勇的检阅。
“在庭州使用了军票的人出列!到本节帅面前来!”
方重勇拿起铁喇叭,大声喊道,声音震耳欲聋!
可惜没有任何一個人有动作,在庭州使用军票的人当然不少,可是大家知道法不责众的同时,也担心做了出头鸟被献祭!
“本节帅数到三,出列者自有处断,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事后若是本节帅查出某个人用了军票却没有出列,那对不住,本节帅只好辣手无情以正军法了!”
方重勇语气森然的警告道。
似乎是他的话起了效果,一个两个三个,居然陆陆续续出列了三百多人!
饶是方重勇有心理准备,也是被这个数量给吓到了。他环顾四周,发现这群人没有人穿银枪孝节军的盔甲,一个也没有,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银枪孝节军那些人都是鼻孔朝天,最是自命不凡。平日里待遇优厚,自然犯不着在庭州这里吃“窝边草”,传出去了坏名声,搞不好会被赶出军队。
对此他们还是很忌讳的。
可是那些河西丘八就不同了,他们本身在河西的时候,就经常假扮盗匪“干私活”,指望这些人有什么高觉悟,实属对牛弹琴了。
“军司马何在!”
方重勇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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