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亭璋请李公公上坐了,自己在他左手边第一张椅上也坐了。
而邸九州和鲁臧则依次在右手边椅上坐了。
众人坐定,屏风后边又走出一个袅娜的红衣丽人来,明眸皓齿,明艳火辣,正是万凤仪万大娘子。
她捧着茶盘走上来,先向李公公盈盈一屈膝,柔声道:“李押班行踪,不宜为人所知。奴家为了保密,只好亲身奉茶,还望公公莫怪。”
李荣淡淡一笑:“有劳大娘子了。”
万凤仪嫣然一笑,款款上前,先给李公公奉了杯茶。
接着又为邸九州、鲁臧依依次送了一杯。
然后走到丈夫这边,给巴亭璋也放了杯茶。
随后她却没有退下,就在巴亭璋只隔一张小几的太师椅上,很自然地坐了下来。
议事堂外的廊沿下,几个三更杀手游魂一般往来走动着,警戒的目光不时四转。
这议事大堂四周三丈之内,本就没有高大的树木或建筑遮挡,再有他们这般巡弋,便不可能有人接近,并窃听到堂上几人的言语。
……
“各位,杨存中自作聪明,想引起官家对圣相的忌惮,结果现在反而引起了官家对他的警觉。圣相得到消息,官家已经有意拿掉杨存中……”
李荣把信放在几案上,轻叩了几下,笑眯眯地看了众人一眼,虽然他的身份地位远不及杨存中,可是这种连杨存中这位殿帅都拿捏了的爽感,让他很舒服。
仿佛,他就是那个高高在上,可以决人命运的神祗。
“就在这个时候,这件东西,终于从千里之外,星夜兼程地送来了!”
他叩了叩桌面的信件:“这是天要成其事呀!圣相决定,事不宜迟,马上动手,给官家再添一把火。咱们的‘搬三山’计划,正式开始……”
杨沅悄悄的爬到了承尘边缘。
他生怕将承尘上的灰尘蹭落下去,惊动下边的人,因此越到边缘,越是小心。
到了承尘边缘后,他的行动更加谨慎,悄悄探出头去望了一眼。
从他这个位置,恰能看到整个大厅的右半边。
最先入目的就是录事鲁臧,隔着一张云母石的小几,便是邸九州。
而最上面坐着的李公公,坐在两张太师椅的右面一张。
从杨沅这个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李公公搁在扶手上的一只手臂。
“欧阳伦、秦楚慕、李德福他们几个军头、十将,都是推过楚河汉界去的一枚弃卒!”
李公公淡定地说着,声音比门外萧萧的雨还要冷肃。
那几个为利益驱使,被大海商关昊收买利用的军头、十将,绝不会想到从一开始,他们就是秦桧用来钓鱼的饵,本就是打算把他们送去给人吞掉的。
更可笑的是,将要吞掉他们的,不是旁人,正是秦桧派出的另外一支人马,眼前这些三更杀手的首脑。
李公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你们三个,早就有禁军军职在身,是以禁军派驻在外、打理禁军生意的名义留在这里的。
“有十年了吧?你们定期就要向禁军缴纳一笔收入,所为何事?就是为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而今,你们飞黄腾达的时候到了。”
巴亭璋兴奋地站起,抱拳恭声道:“请李押班吩咐,我等誓死为圣相效命!”
李公公颔首道:“这件东西,要尽快交到军头欧阳伦手中,他和秦楚慕等人,正在调换宫中宿值的时间,只等几个重要的宫门关隘都换成了他们的人,便会把东西送进宫去。”
巴亭璋等四人都对几案上的那封信充满了好奇,不知道那里边究竟写了什么。
为何这东西一旦送进宫去,就会让官家变成一只嗜血的雄狮,疯狂地举起屠刀。
但,他们自然是不敢多问的。
李公公道:“届时,你们以往殿前司送当月利润的机会进入宫中,虞候石九霄、防御使萧山会带着你们……‘适逢其会’,将他们‘人赃并获’,并把东西交予官家。”
万大娘子妙眸一闪,忍不住问道:“李押班,那几个军头、十将,可要留活口么?”
李公公呵呵一笑:“他们一旦被发现,必然会反抗,咱家又怎会叫你们束手缚脚地挨打?
“伱们杀也不是不可以杀,活口也未必就不可以留,最好还是留那么一两个的。
“反正他们只知道是金国那边的贵人托了海商关昊找到他们,要送一样东西进宫给太后,余此一无所知……”
万大娘子欠身道:“是,奴家明白了。”
李公公道:“欧阳伦、秦楚慕、李德福等人,都是三衙里的老军,是杨存中、赵密、成闵等人带出来的兵,他们出了这般大事,那几位老将军,谁也脱不了干系。
“官家一定会因此大肆清洗,而你们这些有功之臣,将会跟着石九霄、萧山他们,就此替代那些军中宿将,掌控我大宋最精锐的这支武装……”
杨沅没想到,他在承尘上苦捱三天,居然会听到这样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
欧阳伦、秦楚慕、李德福这几个军头、十将的名字,正是他大哥记在手札上的名字。
兜兜转转,山重水复的,居然在这里,再次听到了他们的名字。
这正是大哥生前所查的最后一桩案子。
原来,这桩案子最终的源头,竟然是秦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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