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在!”
“你去临安县,报称在仁美坊丢失了重要公函,要他们派员配合,逐户排查一下,重点是调查昨夜有谁听到、看到这边的动静了,如果有可疑的人家,要格外仔细。”
梁易拱手道:“诺!”
两个便衣皇城卒相继离去。
寇黑衣轻轻拍了拍那截断裂的栏杆,这砸裂处,真的是铁骨朵造成的么?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觉得有些不对。
皇城司当然不放心让刘商秋独自去调查国信所,可是国舅爷发起了驴脾气,又不能不照顾他可怜的自尊心。
但私下里,曹指挥还是另行派出了一支人马,那就是寇黑衣所领的这一队人马了。
……
午后的时候,杨沅又清醒过来。
他高烧未退,而且这么久没进什么食物,也不觉得饥饿。
这是回光返照了么?
杨沅对自己的身体状况隐隐有了一些察觉。
如果不是想断就断个干净,别让鹿溪对他再心存念想,像陆游一样,害了人家女子一生,他真想利用这短暂的清醒时光,重返青石巷,再见她最后一面。
罢了,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不能横下一条心,你可就害了人家,她还是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呢。
杨沅自嘲地一笑,转目打量这室中情形。
直到此刻,他才有心情,也有精力打量自己的所在。
这是一张雕花的绣床,红绡帐儿用金钩挂着。
床头有一张上漆描金的红木小几,几上放着茶吊、茶碗、漱盂、丝巾之类的物件。
床尾靠墙处,摆着一张以以螺钿、玛瑙等镶嵌的妆台,妆台上却收拾的很干净,没有什么头面首饰或者胭脂水粉,想是都收了起来。
对面一张柿蒂方眼、平钏毬文的窗子,因为是卧室里用的窗子,并不能开启拆卸,全凭床上隐于花纹中的孔眼透气透光。
因是夏日,窗上罩了碧纱。
旁边博古架旁,搁着一架折起的画屏,晚间把它打开,挡在窗前,可以再遮一遍风,免得直接吹拂到榻上去。
杨沅又低头嗅了嗅身上的薄衾,是软缎绣水鸟荷花的锦被,有幽幽的水沉香薰气息。
杨沅想起他去“陌上花”绣坊第一次求见李夫人时的情景,她那小屋,从不待客的。
所以,这样精致的所在,应该不是客房,而是李夫人的绣榻闺房。
哎,倒是又承了人家一个大人情。
可惜,我这人一向讲究不欠人情,如今却是没机会还了。
她若是玉腰奴,我现在还能勉强哼哼几声,再哼首曲子给她听。
可人家李夫人,活得这般精致,人家又不缺什么……
杨沅微微侧了侧身,虽然难免压到肋下伤处,可是总这么仰卧着不动,却更难受。
但他这一侧身,却发现枕边竟然放着一本手札。
李夫人缘何在我枕边放了这样一本手札?
放在他枕边,显然就是不怕他看的。
杨沅还以为是李夫人有事出去,留的什么交代。
他拿在手中一看,面上只有四个娟秀飘逸的字:“蛰龙睡丹”。
翻开一看,却是折成八折的一张连续的纸。
这是一张熟宣,经上矾、涂色、洒金、印花、涂蜡、洒云母等一道道工序制成的,质地较硬。
展开一看,便是一篇行文晦涩的文字,细细读来,似是一篇行功运气,调息吐纳的功法。
杨沅好歹也是看过几本修仙小说的,以他掌握的那半拉嗑叽的道家词汇,勉强能看得出这是一篇道家内功心法。
好在第三第四页处,是竖着画出的一副人体轮廓,上边标了一些人体穴道、脉络。
用它对照着,一句句地看,这篇文字,他便勉强能够看懂了。
难不成这功法对我有用,所以李夫人才放在这里?
可是,看着好吃力啊,她直接指点我多好?
是了,我方才一直在昏睡……
杨沅现在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但凡有一点可能,又岂有不试的道理。
于是他便仔细研读那功法,照着调息吐纳,折腾了半天,关于内视意守、巡行经脉的部分,还是半懂不懂,但是光是按照那已经明白的部分修习吐纳之法,调息半晌居然很是有了精神。
他内腑中的痛楚难受的感觉,也似减轻了许多。
杨沅心中大喜,这玩意儿真的有用,难不成我不用死了?
可是,好多名词看不懂啊!
这时,门扉一响,李师师款款而入。
一袭月白色的道服,衬得修长玉颈,宛如一只高贵的天鹅。
她微敞的领口里,隐现出一抹雪玉之色,泛着月一般的莹光。
杨沅一见她来,便迫不及待地扬起了那份手札:“夫人,何为鹊桥、何为道胎、何为鼎炉、何为性命双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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