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沅和临安府两名仵作联名的这份“爰书”,就相当于尸检报告了。
上边不仅有三人的签名画押,还有临安府的印章,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赵瑗接过“爰书”,仔细看过上边对于箭伤的描述,和两个仵作也认可的合理推断,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念秋,派人去皇城司,叫木恩来此见我!”
一直侍立于堂下的记室参军楚念秋拱手退下。
赵瑗又对杨沅道:“你先回枢密院去吧,且谨慎些。”
杨沅告辞离去,赵瑗疲惫地撑起了额头。
官家有两个养子,能把此案交予他来牵头,足见对他更认可一些,这本是一件叫人开心的事。
可是,他现在有点后悔了。
走私船队的当事人沐丝死了,再想查这案子,就难免涉及两位货主。
一个是秦桧,一个是张去为。
秦桧是当朝宰相,这次又是打着与皇后的胞弟联姻的名义购置联姻之礼。
不管是秦桧经营多年的树大根深,且有金国为他撑腰,还是他后边牵扯到的当今皇后的娘家,都叫人望而却步。
官家这一次是想借题发挥,剪除秦桧一批羽翼,削弱秦桧的力量,而不是发起一场君与相的生死博弈呀。
张去为那老狗,背后站着太后与官家。
这老狗一旦跑到太后那儿哭诉央求,惹得太后心软,那就非常麻烦。
太后早年被掳到北国,吃尽了苦头,官家身为人子,对此一直心怀愧疚。
如今接回太后,官家极为孝顺恭敬,一旦太后为张去为说话,只怕官家也要打退堂鼓。
而今,皇城司又……
内侍省大珰张去为被他查了,若皇城司再被列为怀疑目标……
普安郡王是要做什么,想趁机把官家的左膀右臂都给斫下去吗?
内廷里内侍省,外廷里皇城司,这可是直属官家,也最受官家信赖与器重的两个衙门。
若木恩也因此对我生了嫌隙……
赵瑗忽然就觉得,他有点骑虎难下了。
……
鹿溪端着鱼羹,进了恩平郡王赵璩的雅间,道:“大王,这道羹,官家都夸奖的,奴家亲手做的,大王尝尝。”
赵璩到了“宋家风味楼”,便叫了一个雅间,点了些酒菜,自斟自饮起来。
若非赵璩大力举荐,鹿溪也没机会赴宫里为帝后做菜,教御厨新菜,稳住这“小食神”的美誉。
如今恩平大王来了,鹿溪自然使尽浑身解数,亲自款待。
“好好好,放这儿吧,辛苦鹿溪姑娘了。”
赵璩吃了几口鱼羹,笑问道:“你和二郎,几时婚配啊?”
鹿溪微微害羞,答道:“明年秋天。”
赵璩打趣道:“好好好,秋高气爽,正好……”
忽然想起眼前这小美人儿是他弟媳,没有大伯哥跟兄弟媳妇开荤腔儿的,赵璩到了嘴边的荤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时,赵璩的长随风风火火地进来,将一张纸呈给赵璩,恭声道:“大王,小人已经替杨沅办妥了。”
“哦?”
赵璩接过纸条看了看,便笑嘻嘻地递给鹿溪:“喏,回头交给你男人,他有什么不明白的,叫他去见我。”
说完,赵璩把折扇一摇,带着那长随便扬长而去,漫声道:“不用送了。”
钱?钱是不会付的。到自己兄弟媳妇家吃口饭还给钱,那多生分,鹅王殿下可会自己拉近乎了。
鹿溪茫然地接过那张纸条,展开来看了看,只见长方形一张桑皮纸,上边横写两个大字“浮票”。
下边贴右竖着一行小字“年二十三岁身高面无须。
竖着在中间又是上下两个大字“杨沅”。
然后贴左又是一行小字编寅席三十六号。”
这小票上还盖着一个临安县的公章。
鹿溪看不明白,便想去问问父亲,到了父亲房间,曲大先生也正在房中。
鹿溪喜道:“曲叔在啊,正好,这有一张票子,侄女也不晓得做何用处,曲叔帮我看看。”
鹿溪把“浮票”递给曲涧磊,道:“上边还有二哥的名字呢。”
曲涧磊接过一看,面上便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气:“此准考之证也。难不成二郎他,想去考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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