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的人虽然比较忙碌,但还是有不少人停下来围观。
主要是因为这个姑娘哭得挺好看的。
她蹲在地上,那鹅黄的裙儿便兜紧了,呈现出一只饱满丰美的桃子,美景难得啊。
杨沅皱了皱眉,扭头吩咐跟下来的曹判官:“有劳曹判官把犯人押下船,准备解送枢密院大狱。”
然后,杨沅便走上前去。
“咳!薛……姑娘?”眼看围观者众,杨沅就没有叫破薛冰欣的官身。
薛冰欣哭的正伤心,忽然听见有人唤她,不禁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码头上会有人认识她,一听声音,都没敢抬头看看是谁,急忙用袖子一遮脸,假装没有听见,转身就要逃开。
杨沅无奈地拉住她的手腕,笑道:“薛姑娘,是我,杨沅。你这是在干什么?”
薛冰欣脸蛋儿腾地一下涨得通红,吱吱唔唔地道:“我……啊,我没什么,我就是……”
她拾起袖子,匆匆擦去脸上泪水,一时窘迫万分,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杨沅好奇地看了地眼面前那堆筐篓,浓郁的果酒香味儿就是从这些藤篓、竹篓里传出来的,那就不可能是果酒了,难不成是水果烂了?
丹娘和艾曼纽贝儿、青棠,从另一条商船上下来,正要往杨沅这边走。
还没走近,她们就看见杨沅拉着一位鹅黄衫子的姑娘,正在说话。
丹娘娇嗔道:“二郎刚到码头,便跟人家女子拉拉扯扯的,这桃花运还真是旺的很!”
艾曼纽贝儿不解风情地道:“丹娘怕是误会了。沈府香璇姑娘和许多姑娘都自愿追随杨大官人,可他都没要,杨大官人是个很自律的男人。”
丹娘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我男人自律不自律,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人家也就是随口一说,这个蕃婆儿有时候挺“宋国通“的,可有时候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呢?
薛冰欣被杨沅拉到一边,受逼不住,只好吭吭哧哧的对杨沅说明了情况。
薛冰欣当初被王员外一番忽悠,只觉前景大好,她又是刚刚得到自由之身,需要对自己的未来重新进行一番规划的时候,便投入全部积蓄,甚至还向王员外借贷了五百贯,准备狠狠赚它一笔。
可是,任何一门生意都有它的学问在里边,一個门外汉贸然涉足其中,连个指点的人都没有,想成功何其难也。
那随风就势站在风口上的人,也不是个个飞黄腾达的。其中又有多少人是一步错、步步错,沦为他人踏脚石的。
可是幸存者偏差,使得别人只是看到了那成功者的光鲜,却忽略了他的脚下,倒着多少失败的人。
水果行是一个已经非常成熟的行业,薛冰欣想从中分一杯羹,就更难了。
一千五百贯的本钱,再加上五百贯的高利贷,一共两千贯钱,这可是一笔巨款。
薛冰欣买下的水果,数量非常庞大。
可是储放、销售等各个环节,她都没有事先打通,甚至没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面。
销路打不开,她又没个得力的帮手,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
然而机速房的公务她又不敢耽搁,杨沅不在,她就是“蝉字房“当家作主的人,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打理生意。
结果,不仅仓库里的水果卖不出去,码头上卸下来的这些货,因为没能及时入库储藏,也全晒“塌堆”了。
看着这堆成小山的坏果,她的心都在滴血。
从刚开始做生意,她就感觉到了不容易,压力积累到现在,薛冰欣终于崩溃了,这才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她心疼、她委屈啊。
她其实很早就预感到生意要完,从那时起,她就绝口不再和冷羽婵聊起生意上的事情,因为……她还好面子。
当初一意孤行不听人劝,这时自然羞于和闺蜜说起自己的失败。
如今不要说是赚钱了,她辛辛苦苦攒了多年的钱全赔进去了。
哪怕她现在就把积压的水果全部贱价转让,估摸着也就能还上王员外五分之一的欠账。
“我……我真傻,真的”,薛冰欣抽抽答答地说。
反正她的丑样子已经被杨沅看到了,也不用再装了。
薛冰欣上气不接下气地哭道:“我一辈子的积蓄呀,全赔了。”
杨沅安慰道:“别瞎说,你才多大就一辈子了呀?你这一辈子才刚开始呢。”
杨沅这一安慰,薛冰欣更伤心了:“我……我还跟人借了高利贷,利滚利的,我后半辈子就剩下还债了。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哇……”
艾曼纽贝儿站在不远处,看着泪流满面的薛冰欣,对于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她认真地对丹娘道:“你说的对,那位姑娘……可能和杨大官人真有一段孽缘。她应该就是在码头等大官人回来的的吧?”
薛冰欣抓着杨沅的手这么一哭,四下围观者的眼神儿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杨沅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有人指指点点,有人窃窃私语,也有些抗不住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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