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沅换好绯袍,便在小内侍的引领下,和刘商秋往宫外走。
将至“小西湖”时,两个绯袍迎面便撞见了一个紫袍。
那紫袍在一个小太监引领下,正疾步而来。
身着紫袍,那起码是三品起步了。
杨沅和刘商秋赶紧往路边一站,欠身施礼。
那位紫袍官员身材修长,五官清矍,颌下有三绺微髥,生得相貌堂堂。
他没有停下,走到二人面前时只是瞟了他们一眼。
认出刘商秋后,那紫袍向刘商秋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便径直走了过去。
杨沅……被他无视了。
毕竟杨沅的颜值优势,在男性里也只有刘国舅这等颜狗才会在乎。
生得没有刘国舅俊俏的人,不配跟他做朋友。
但是一位三品大员,可不会看你长相如何。
刘国舅直起腰来,对杨沅低声道:“方才那位是兵部侍郎兼权直学士沈虚中。”
杨沅听了,暗暗把这人的长相、名字、身份记在了心中。
以后他就在御龙直当差了,经常要见到各部大臣,须得认认人才行。
刘国舅也知道随着他的职位变迁,一些以前不需要他了解的事,现在却需要掌握。
于是刘国舅一边走一边小声给他介绍道:“沈学士是宣和年间的进士,文才出众,多有著述问世,在文坛中颇负盛名……”
……
福宁殿上,刘婉容忽然惊喜地道:“娘娘,官家醒了。”
吴皇后听了,连忙走向榻边。
刘婉容忙起身给她让开了位置。
赵构悠悠醒来,呻吟了一声,只觉腹中似火灼一般难受,倒是皮肉伤的痛楚此时不那么明显了。
见吴皇后到了面前,赵构问道:“皇后,如今什么时辰了。”
吴皇后答道:“申时过半了,官家身体怎样?”
赵构叹了口气道:“腹内灼烧,不甚舒服,不过,应无大碍,你不必担心。”
吴皇后在榻边坐下,拿过赵构的手,轻轻合在掌中,柔声道:
“御医说了,官家因为体内有余毒未清,故而会有不适之感。官家不必忧切,再将养几日,便会好了。”
赵构“嗯”了一声,道:“那刺客可已抓到?”
吴皇后道:“妾身正要说与官家知道。”
赵构招了招手,让刘婉容扶他坐起来,在他身后垫了两個靠垫,又闭上眼睛。
吴后就把发现倭国使团有嫌疑,但派人查证时,倭人一见拦截,立即拼死反抗的事情对赵构说了一遍。
赵构听了,脸色便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万俟卨奏称说是岳飞余党作祟,可是岳飞哪还有余党,就算有,他们有能力说服异国,以使团名义派出杀手?
倭国使团的到访,从前几个月就开始筹备了。
与之接洽沟通的一直都是礼部,而礼部尚书曲陌是秦桧一手提拔、栽培起来的人。
可问题是,昨夜秦桧被人杀了啊!
他总没有请杀手来,把他自己干掉的道理吧?
作戏作的太真失了手?
这……也太滑稽了些,不可能!
赵构现在精力有些涣散,虽然察觉事情扑朔迷离,诡异重重,他却没有精力深究。
只是心神用多了一点,他胸中就有烦闷作哎的感觉。
沉吟片刻,赵构缓缓地道:“如此说来,倭人确实大有可疑,且等木恩讯问之后再说。”
赵构张开眼睛,见吴皇后脸色憔悴,心中不免有些怜惜。
吴皇后从十三岁就跟了他。
金人搜山检海,令他惶惶不可终日的那段日子里,当时才十四五岁的吴氏每日身着戎装,佩着利剑,扈从在他的左右,和他是共过患难的女人。
虽然这许多年来,两人未再行过夫妻之事。
但赵构心里,吴氏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之一,远非榻上那些玩物可比。
赵构温和地道:“皇后,你自己还生着病,就不要一直守在朕身边了。
有刘婉容一旁照应就好,你要好好将养身子。”
刘婉容在大乱之中,被皇帝抛在香积寺就不闻不问了。
要不是普安郡王赵瑗把她送回宫来,估摸着官家到现在都还想不起她这么个人儿。
可刘婉容又哪有资格抱怨天子呢?
听了赵构的话,刘婉容忙挤出一副笑脸儿,说道:“官家说的是,娘娘,您也该好生歇息一下才是。
官家卧榻养伤,娘娘若再病重,这大宋的天可都要塌了。”
吴皇后见赵构说了这一阵子话,气色渐渐好了一些,而她也实在是疲倦不堪,便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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