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珩拱手应道。
此刻。
他忽得有股不好感触涌起,忙开口言道:
“请真人容禀,弟子——”
“是你便无差了!”
本还欲凝神等陈珩说完。
这时。
侯温体内的浩瀚法力突得一乱,再也压伏不住那道“六欲大魔真光”!
种种污秽亵渎的天魔音,在耳畔疯狂骤起,尖利喧嚣,带着彻骨的绝望、嗔怒、怨毒、悔恨之意!
侯温胸膛一鼓,不由自主吐出一口腥臭污血来,心识更乱。
神色一时狠厉,甩袖便扔出一道烟煞光气来,将陈珩身形轻易定住。
这一瞬可谓电光火石!
陈珩心中一惊,方下意识运起乔玉璧所赠的剑箓,却又有一股陌生法力袭来,令陈珩身躯狠狠僵住,兀得止住了他的行动。
“莫杀他!此人身上悬挂着的那枚铃铛是‘小四达钧天铃’!你若发剑气斩斫了他,便是同那位老怪不死不休了!”
这时。
遁界梭的传音慌乱传来。
“你——”
陈珩目芒冷闪,刚欲开口时。
侯温的语声却沉闷响起:
“你且跟我回宵明大泽,放心……只是让玄教殿的诸位上真见你一面便罢,绝无生死利害,算我侯某承你一回情,届时再送你一桩福缘,以作回报!”
话了。
陈珩只觉那道缚住身躯的烟煞光气直冲面门。
他身躯本就被制住,更是避无可避。
头脑忽有一阵昏沉之感,只一瞬间,便人事不省。
“该死!法山寂、陈婴……我誓要将尔等碎身万段!才方消此恨!”
制住陈珩后。
侯温又再吐出一口浊血来,神色狠厉,周身法力激荡,眸光霎时赤红一片。
他情知自己这副景状若是再耽搁个几日,只怕真个会被迷惑心神,大开杀戒。
唯有回到玉宸派山门内。
请师门长辈以大神通、大法力来做镇压,才能回复清明面貌。
是以在制住陈珩,达成了目的后。
他也分毫不敢怠慢,忙从狮子床上一跃而起,跳出六角云茷。
当即便寻了一处平整些的空地落下,大袖一挥,便往东西南北方位掷出了四根小幡。
尔后又匆匆搬运出一座金玉法坛来,摆上供桌,将口一喷,摄了虚空地脉的灵气。
轰轰有声,如江河奔涌——
涂山葛等众皆是看得呆了,瞠目结舌,一时之间来不及做丝毫反应。
半晌。
涂山葛才勉强收了骇然的目光,硬着头皮上前,颤声道:
“这位真人,还请开释了了我家老爷,若有什么得罪——”
“本真人并非见罪他,而是欲赠他一桩福缘!
是艾简那混账协助陈婴屠了玄真派,同你家老爷又有甚干系,纵是说破天也连累不到他头上!”
正在布置法坛仪式的侯温闻言转目,不耐烦地看了涂山葛一眼,目中凶光毕露,骇得这狐狸双肩一耸,瑟瑟发抖。
“算了……”
看着面前这群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狐狸。
侯温莫名一怔,旋即又不耐道:
“你家主人日后想必也是在东域修道,我便将尔等一并带走,同他做个伴当罢!”
言罢。
他取出方晶莹剔透的法螺,晃了一晃,便将陈珩和反应不及的涂山葛等都收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
他才又继续脚踏罡斗,口中诵念法咒,接着以神意牵引四方上下的灵机,完善感应。
就在侯温心神沉浸此中时。
却未知晓。
在不知何时,竟有一个双眉高耸入鬓,身着滴血法衣的古怪童子,正盘膝蹲在他头顶处,还慢悠悠把玩着他的那方晶莹法螺。
“这小子……我还以为要去谯明峡了,结果半道就被玉宸派的人给截了胡?天数倒真个是玄奇难料呵!”
无生童子砸砸嘴,犹豫几番,还是叹息一声,下了决意:
“算了,我堂堂仙宝,总是不好食言的!便把那‘无形埒剑洞’的机缘,也予你一份罢!
不过你终究非是赤龙许家的血裔,我也不可能进入剑洞护持你……这份机缘揣着,只怕于你而言却是烫手,能看不能吃,也是无用!”
他伸指一点,一口赤红小剑悠悠飘出,径自穿透法螺,浸入到陈珩眉心,须臾不见。
“待得你修成紫府,便可启了这法禁,好了,我也该带许稚那混账去往三世天了。”
无生童子嘟囔一声,将法螺重新掷还给了侯温,旋即分开虚空,不见了踪影,唯有声音还留在原地:
“你那父亲可着实是个人物,盼你能够活得长久些,勿要太早死于他手了……”
……
这一连串动作下来,侯温皆是未知未觉般,没有察觉到分毫异样。
而在盏茶功夫过后。
随着最后一道咒决诵毕。
侯温恭恭敬敬取出一道符诏,置在法坛之上,继而后退几步,俯身一拜,顶门冲出一道毫光,泼雨一般,朝四下插定的旗幡处落去。
霎时间。
只见雾烟俱开,云消风止,法坛上忽呈出一派陌生物象。
举目看去,唯见一间宽敞幽静的大殿中,懒洋洋立有一个六七岁的童子。
他怀抱着一柄龙虎玉如虎,正靠着廊柱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忽而。
童子似被某种动响惊醒,两眼一睁,恰对上了侯温的视线。
“侯师兄——”
“荀长老不在殿中?”
未等童子说完,侯温便打断道。
“……经罗殿的魏长老和孙长老来访他,现下老爷正同这两位在品丹煮茶呢。”
童子望见侯温瞳孔中的赤光时,狠狠吃了一惊,但还是压住惊惧,老老实实答道。
“原来如此……”
侯温努力压住凶性,尽量和蔼答道:
“如今我已寻得了一个玄真派的活人,现下欲启用一张隐沦飞霄符,跨越海疆,将己身接引回山门内。还请童子同荀长老速速通禀一声,让他助我压制魔性!”
“隐沦飞霄符?”
童子听罢不觉惊呼一声:
“侯师兄,你——”
“我知晓此符珍贵,但现下藏着掖着亦也无用了,再拖延下去,只怕我亦会惹出一场血祸来。”
侯温苦笑一声。
“小童知晓了!”
童子面色一肃,连连点头。
“多谢。”
侯温长叹一声,收了法坛等物,伸手入袖取出一张符纸撕了。
下一瞬。
便有一道濛濛法光腾起,将他身躯裹住,轰隆一声,就直往云天处投去!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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