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之道教你们这样孝敬君父?"陈恪乘胜追击,靴底碾过青砖上的血渍,"朝廷自有章法,岂是不遂你等之愿,就要以死相逼?"他突然提高声调,震得檐下麻雀四散,"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王世贞的瞳孔猛地收缩。这记耳光抽得太狠——把他们的壮举贬为意气用事,偏偏又句句扣着圣贤道理。
"陈大人此言差矣!"徐学诗挣扎着直起腰,独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杨公二十四条大罪证据确凿,若这都不能..."
"徐大人!"陈恪厉声打断,"你是在教皇上如何断案?"他忽然转身,直面陈洪那张阴鸷的老脸,"陈公公,继续打啊!让天下人都看看,东厂是如何替皇上招骂名的!"
陈洪的蟒袍猛地一颤。这个帽子扣得太毒——东厂再横也是皇权爪牙,岂能担"陷君不义"的罪名?
"陈学士,"陈洪的声音像钝刀刮过青石,"咱家奉的是口谕..."
"那就请陈公公再去请道口谕!"陈恪突然手指陈洪,骇人的气势迸发出来,"看看皇上是要你们打死忠臣,还是留他们戴罪立功!"
陈洪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太清楚这陈恪的分量——常远山的女婿,皇上眼前的红人,真要硬碰硬...
"都住手。"
轻飘飘的三个字从角楼飘下,却让所有人如遭雷击。
吕芳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台阶顶端,雪白的眉毛在风中微微颤动:"皇上口谕,众卿且回。杨继盛是否忠臣,自有公论。"
跪伏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最终在陈恪凌厉的目光中陆续起身。
王世贞被搀扶时,深深看了陈恪一眼——那目光中有不解,有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角楼上的杏黄道袍一闪而逝。
吕芳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恪一眼,老太监的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像是说了个"险"字。
秋风卷着血腥味掠过承天门,陈恪独自立在血泊中央,五品补服上的獬豸兽被染成了赤红色。
他知道自己刚才在刀尖上跳了支舞——用"忠臣"二字将了所有人一军,既保下这群书呆子的性命,又给嘉靖留足了面子。
"穿越者守则第二百一十八条:"陈恪在心中默念,"当你要在暴君手中救人时,请让他以为——赦免才是他英明的证明。
远处宫墙上,一片枯叶打着旋落在嘉靖方才站立的位置,像极了某种无言的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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