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晋江
◎京州事变08◎
太子的暗卫并不清楚江湖门派的武功路数, 嘲笑道:“死前给自己送终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纪宜游将手里空了的烟火棒往领头人砸过去,而后迅速跑到桑枝的身边,轻喘着气道:“你怎的忽然吹起笛子来了。”
桑枝无法说话, 内力注入笛音后扩大了笛音覆盖的范围, 不多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外墙响起, 暗卫直觉不对,轻功上前想要打断笛音。
却没想到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一脚将暗卫踹飞, 后翻立于庭灯之上:“圣女,请恕弟子来迟。”
谈弃恭敬的行了个教中礼, 白蛇盘在他的肩膀上, 直立起蛇头, 发出嘶嘶声。
与此同时,五颜六色的毒蛇游至院内, 渐渐将暗卫们包围了起来。
“我的妈呀,好多蛇。”纪宜游被眼前的场面惊得头皮发麻,贴在桑枝身边, 一只脚擡起来盘在她的腿上, 恨不得整个人都攀上去。
暗卫警惕地看着越来越多密集的蛇群,忽然想到了什么, 脸色难看道:“你们是蜀地魔教的人。”领头人转向谈弃,“九皇子勾结魔教之人, 竟还敢堂而皇之的带在身边。”
“咸鱼教不是魔教。”谈弃取出贴身携带的小刀,“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你们全部都得死在这里。”
他轻功跃起, 匕首的银光在空气中拖曳出一道微光, 直指领头人脑袋而去。
糊糊游到他的小臂上, 时不时会给慌乱的暗卫来一口,即使它是条无毒蛇,也给暗卫们吓得够呛。
纪宜游望着院内只有在梦境中才会出现的场景,拽着桑枝的手逐渐收紧:“我记得这里是武侠世界,不是玄幻世界,为什么你还能操控蛇?”
惊慌之下她说话开始不过脑子:“你这几年是不是过得很艰辛,咋都学会阿三的技能了。”
桑枝无语地皱起眉,指尖按错了一个调,她往侧边走了一步,想挣脱纪宜游的束缚。
“别别别,我不说了就是,你别走,我真的怕蛇。”
谈弃与大批毒蛇的到来让暗卫溃不成军,桑枝吹完最后一个笛音,看着满院狼藉道:“信号烟火会把禁卫军也引到这里,不能久待。”
“太子殿下果然没预料错,九皇子当真要反。”唯一还活着的暗卫踹掉腿上的毒蛇,拖着身体往墙角挪,手放在胸口位置,似乎在拿什么东西。
桑枝脸色一变,夺过纪宜游手里的匕首,用力掷出,破空声与轰鸣遽然在院内炸开,她下意识护住身边的纪宜游,剧烈的火光冲击下,三人狠狠撞飞在墙上。
禁卫军的沉重脚步声越离越近,门被猛地踹开,刺鼻的火药味与尘土在不大的院子里弥漫,唯有微弱的庭灯若隐若现地摇曳着橘光。
丞相悲痛的表情染上几分紧张,禁卫军包围院子前,先一步冲进飞扬的尘土里,呼喊着纪宜游的名字。
寒风将浓重到遮挡视线的尘土吹散,渐渐露出地上横七竖八的暗卫尸体,其中一具被炸得满目疮痍,内脏流了一地,猩红的血溅射得到处都是,混着不少毒蛇尸体。
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贼人真是猖狂,挟持人质竟还敢肆无忌惮地在皇宫杀人。”临时担起指挥的镇国老将军严肃道。
颜词擡头看向屋檐上一条翠绿的蛇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眉心轻蹙,她还是操控了蛇群。
禁卫军里有人提出了质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毒蛇尸体。”
“不应该啊,现在的气候蛇已经复苏了?”
“是不是有人故意捅了蛇窝,不然怎么会全游到这个院子里来。”
丞相老泪纵横地找了一圈,没瞧见纪宜游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在暗卫尸体上翻翻找找,揪下一枚腰牌,故意惊诧道:“这不是太子的腰牌,为何会在储秀宫。”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话题蓦然转移。
颜词适当开口:“太子一直想纳三姑娘为侧妃,今日刺客一事本就蹊跷,如今又出现太子的暗卫……”他看向身侧的镇国老将军道,“还望将军一定要查清来龙去脉,救出三姑娘。”
镇国老将军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那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定不会让她出事。”
“只不过这批暗卫突然出现,身上又悬挂着太子殿下的腰牌死在储秀宫,不能撇清刺客故意为之,嫁祸于他人。”
老将军走到院内,从丞相手里拿过染血的令牌,仔细端详。
颜词目光定在墙角打翻的蓄水缸碎片上,附近的泥土被大量的水打湿后,变得黏腻不堪。
他视线顺着往上,果然在墙头的位置发现未被清理掉的脚印。
另一边。
纪宜游扶着桑枝躲藏在阴影里一路往北边走,她常年会在宫内参拜,对皇宫还算熟悉,但方才的冲撞让三人都伤得不轻。
以至于谈弃边走边在后面清理不断滴落的血珠。
“撑住,等到冷宫我们就能出去。”纪宜游几乎驮着桑枝艰难地往前挪动。
火药威力很大,桑枝为护住纪宜游不受伤害,后背的衣物在剧烈的高温下烧出一个大洞,露出了猩红的血肉,皮向外卷起,散着一股难闻的肉焦味。
左侧大腿上则深深地嵌入了一块蓄水缸的瓷片,源源不断的鲜血顺着脚流淌。
桑枝疼到说不出话,脸色苍白如纸,眉间紧紧皱起,额上汗水混着脂粉一颗颗地掉落。
血蜿蜒着在小道上蔓延开,根本来不及处理干净,谈弃两步上前,看着可怖的大面积伤口,嗓音发颤:“圣女,血迹凝固的太快,无法彻底抹净。”
他犹豫着:“若不然……我们直接反了吧。”
桑枝强撑着睁开眼,眸内被浓重水雾覆盖,她微微弓起后背,虚弱道:“几颗花生米,醉成这样。”她将三个人指了一遍,“病残弱,拿什么反。”
纪宜游半蹲下,索性将人背在身上,声音也是抖得厉害:“你省点力气,别说话了。”
谈弃取出袖子里一枚玄色令牌,中间刻有一个林字,认真道:“我来前,长霄说若是今夜无法顺利离开皇宫,便反。”
纪宜游惊呆:“九皇子?他也要造反?”
桑枝疲惫地将头倚靠在纪宜游的肩膀上:“他倒是信任你。”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疼痛让她耳鸣得厉害,一切声音都变得格外不真切,“去冷宫,我们担不起造反的名头,这是他们皇家的内部事。”
谈弃垂下眼,将令牌放回袖子里,低声应道:“是。”
冷宫距离他们目前的位置还有很长一大段路,半盏茶后,禁卫军的脚步声隐隐在附近响起。
纪宜游的步伐越来越慢,撞在墙上那一刹虽被护住了大半身体,但她的右肩狠狠磕在墙面上,甚至能听见骨头清脆的断裂声音,忍着剧痛背着桑枝走了一大段的路,体力严重透支让她渐渐无法再挪动半分。
“姐妹……”她喘着气,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道,“怎么办,我们好像要死在这里了。”
桑枝逐渐涣散的意识在这一刻忽然清醒了几分,她微微擡起头,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大幅度动作,动一下就会牵扯到后背的伤口,止不住喘息。
“放我下来吧。”
纪宜游摇了摇头,她的背几乎弯成九十度才能保证桑枝不滑落:“不行,你腿上还有伤,不能走路。”
谈弃还在努力的清理地上的血渍,试图把他们从这条道路行走的证据全部抹消。
“或许死了就能回去了。”桑枝轻声道。
“呸呸呸。”纪宜游连忙反驳她的话,“你别说胡话,我们都来这里多少年了,要是能回去早就回去了。”
桑枝愣了下,不清醒的大脑使得她无法思考问题:“多少年?不是就半年吗?”
“半年?”纪宜游微偏头,惊疑道,“怎么可能,你是半年前来这个世界的?”
桑枝眼睛半阖,环在她脖子里的手渐渐松开:“是啊,去年的秋初。”
纪宜游僵住,不敢置信道:“为什么。”
空气极其安静,寒风呼啸而过,吹散浓稠的血腥味,小道侧边的树叶簌簌作响,投下满地斑驳。
没有人回答她的疑问,桑枝陷入昏迷后,脑袋无力地磕在她肩膀上,手垂在脖子两侧,连呼吸都轻了半分。
“桑桑,桑桑?”纪宜游慌了神,连忙喊谈弃,着急道,“别管那破血渍了,快来看看我姐妹还活着没有,快点……”
她语气里渐渐染上哭腔:“这可是我失而复得好不容易盼到的姐妹啊,都怪那个傻/逼太子,搞的什么勾¥#%巴¥@#%……”
纪宜游边哭边骂,眼泪连带着鼻涕止不住地往下落,连肩膀的疼痛都顾不上。
谈弃慌张的探着桑枝侧脖颈,感受到还在跳动的脉搏,松了一口气:“没事,只是晕过去了,我来背吧,后面的血渍我都处理干净了,他们应该没那么快能找到我们。”
他说着接过桑枝托上背道:“劳烦三姑娘带路,尽快往找到华桃宫。”
纪宜游长久弯着背,一时间无法直起来,哽咽道:“从这里走到冷宫至少要一炷香时间,一炷香我姐妹还能活着吗?”
谈弃不懂医术,迟疑了下:“圣女有蛊神庇护,定能安然无事。”
“可问题是武侠文不存在神仙啊。”纪宜游哭得更厉害了,拿出帕子撚了撚鼻涕,泪眼婆娑地辨认着方向,“往这边走,我们跑快点,不要耽误了医治时间。”
转弯过亭子后,道路越来越狭窄,若是迎面撞上人躲都没地方躲。
纪宜游只顾着最近的路线和桑枝身上的伤,根本没空再去看附近会不会有人暗中藏着,以至于出了御道后,与提着宫灯的宫女撞了个正着。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右肩膀在撞击下泛起撕心裂肺的痛:“我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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