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朝着柳折枝飞驰,几乎在一瞬间,弟子们一拥而上,空气中的异香彻底爆发,柳折枝轻拍了一下黑蟒的蛇尾:“全部绞杀,一个不留。”
黑蟒猛甩了下蛇尾,张开巨口嘶吼,腥臭的唾液顺着尖锐的牙齿滴落,不消片刻绞杀数十人。
柳折枝始终面无表情的姜时镜道:“小鬼,我武功一般,漏网之鱼教给你了,灭了个狗币天魔教,从此幸福一生。”
话落,晦涩难懂的笛音响起,在混乱又污浊的大殿一遍遍地回荡。
“本教主称霸蜀地时,连你父亲都要卖我三分面子。”怒气使得耿璆的面容刻薄又扭曲,“毛头小子也敢打肿脸充胖子,同我叫嚣。”
“那是他懒得理你。”柳折枝停了一茬地吹奏,怼道,“毒刹教成立之时,你还光着屁股玩泥巴呢。”
“你!”耿璆气不出一处来,下手招招致命,“定割了你的舌头和这条破蛇一起酿酒。”
扔出的小刀打在兵器上,发出“铮”的一声,姜时镜举着重剑,红衣似血,脸颊溅上的血珠,宛如盛开在人间的地狱花。
“我原先只想要你一人的命,但他说得没错。”少年抹掉因毒折磨从嘴角溺出的鲜血,嗓音幽冷,“灭教才能彻底抑制源头。”
随着笛音的扩散,五颜六色的蛇群才各个地方钻出来,暴躁地撕咬着人群。
血腥和异香混合变得异常难闻,惨叫声层出不穷地在大殿回荡,没有尽头。
半个时辰后,尸体层层叠叠堆在一起,血水流向甬道,黑蟒盘在柱子上警惕地望着已满身是伤的耿璆,蛇瞳拉长成直线,吐着蛇芯发出嘶嘶的警告声。
巨型毒物的弊端是无法护住全身,因而蛇身遍布匕首划开的口子,偏软的鳞片落了一地。
柳折枝弯腰捡起沾满了血的鳞片,放在帕子里包起来。
“真是可惜,没让蛇群咬死你。”
耿璆倚靠在雕像上,本就没什么布料的红纱更显残破,几乎无法遮住白皙的身体,她喘着粗气道:“你们今日一个为了石家,一个为了教内弟子。”
她视线扫向大殿内的尸体:“天魔教大半弟子都在这里,不如这两笔仇,就此抹消,从今日起我不再踏足咸鱼教地盘,亦不会继续找人绑架石家小公子,如何。”
柳折枝正在包扎伤口,闻言,扯了扯嘴角:“大妈,你在异想什么天开。”
“放过你,等过几年你崛起了卷土重来?”他轻嗤道,“我可没那个闲工夫,陪你玩你来我往的游戏。”
耿璆脸色一变:“大妈?”
她颤抖着手扶上脸颊,触手光滑软嫰,堪比十七八的少女,就连眼尾都没多一条纹路。
姜时镜靠着重剑支撑才能勉强站直身体,虽吃了解药,但先前残留在体内的媚骨依旧时时刻刻影响着他。
他看向尚且还算精神的柳折枝,忽然问道:“你手里的白布条从哪里来。”
柳折枝一愣:“你也眼神不好使了?”
“进天魔教前,你自己从重剑摘下来扔在地上,我瞧着挺好,就捡来用了。”
他端详着少年的神情,半晌后:“你不会还想要吧,我都绑完了。”
姜时镜挪开视线:“脏了,不要。”
柳折枝:“…………”
耿璆确认自己的面容没有苍老,才放下悬着心,瞪着柳折枝狠毒道:“既然你们想要鱼死网破,那就别怪我不念人情。”
她撑着雕像站直身体,将束缚的衣物全部扯掉,赤裸着身体一步步走向高台,在两人不解的眼神里坐上位置。
“小少年,我原先还想让你做我的新宠。”耿璆指尖划过扶手,赤红的蔻丹与白色大理石形成强烈的反差。
“啧。”柳折枝搓着手臂,无语道,“我都起鸡皮疙瘩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与我父亲同辈的人,怎么有脸讲出这种老牛吃嫩草的话。”
“你真以为靠男人元阳就能永葆青春长生不老了?”
他不动声色的拉着姜时镜的往破开一个洞的石墙走,边不断语言攻击道:“低头看看身体吧,我太奶要是还在世,都没你那么多皱纹。”
耿璆最怕别人说她老,真信了他的话,审视起皮肤,虽然的确比脸上的皱纹但没夸张到如百岁老人。
不料,再擡头就见两人已经在掰开碎石,想要从破洞里钻出去。
“骗我,你胆敢骗我。”她怒火中烧,蓦然将扶手下机关掰开,齿轮转动的声响在大殿内响起,随着晃动四周的通道皆被石门封闭。
烟雾从墙角内喷射而出,极快地蔓延至整个大殿。
“操,我就知道她想来这一招。”柳折枝扒拉着碎石,同姜时镜道,“快拆墙,烟雾会让人产生幻觉,我可不想死在老妖婆手里。”
姜时镜沉默了一会儿,不清晰的头脑让他逐渐烦躁:“砸了吧。”
“啊?”
在柳折枝懵逼的神色中,少年手起刀落,再一次将重剑狠狠插进墙面,本就摇摇欲坠的墙面彻底崩塌。
碎石噼里啪啦地从头顶掉落,部分砸在两人身上,破开的大洞终于能容纳出入,柳折枝连忙钻出去,一把将少年也扯出来。
耿璆充满恨意的声音从洞口钻出来,与风一起汇聚到两人的耳内。
“砸了大殿,藏在里面的毒气会全部蔓延,未来三年这一片都将寸草不生,包括附近的百姓,都要因为你们受到牵连。”
柳折枝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道:“首先,毒不是我们炼制的,其次也不是我们放的。”
“凭你也想道德绑架我,我早没这玩意了。”
耿璆没再说话,白色浓烟中有什么巨型东西撞在柱子上,下一瞬,整座大殿轰然倒塌,毒气混着烟尘在空气中弥漫。
柳折枝心一颤,唤道:“开心。”
回应他的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他下意识想要走进废墟里找寻,却被姜时镜猛地拉住,少年朝他摇了摇头:“她可能还活着。”
“不重要,我只在乎开心是否还活着。”柳折枝抚开他的手,走进废墟里将掩盖在最上层的碎石徒手扒开。
姜时镜用重剑支撑着身体走到最开始系着马匹的树边,解开水囊喝了两口后,将剩余的水从头淋下,冰凉触感让他胀痛的脑袋清醒少许。
他望着灰蒙蒙的天际,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转身朝着废墟走去,用重剑将碎石剥开。
柳折枝微怔:“天马上就要亮了,你不走吗。”
蜀地百姓不喜欢中原人,若是天亮起床后,瞧见浑身是血中原少年在蜀地游荡,定会拿麻绳捆起来乱棍打死。
毕竟中原也喜爱火烧蜀地人。
两地的积怨在长久的偏见和鸿沟里越来越深。
“确定天魔教教主死亡,我就走。”
柳折枝看着受伤严重,几乎用意志力支撑着的红衣少年许久:“哦。”
两人挖了很久,直到晨曦破开灰蓝,冲破云层的第一缕光照到地面,才将蜷缩在最
柳折枝抱着蛇头,喜极而泣:“爸爸的好闺女,真是菩萨保佑,你还活着。”
姜时镜站在一侧看着一人一蛇诡异的父女之情,怀疑方才幻觉还没彻底消失,疲惫地敲了一下眉心后,不声不响地打算离开。
“小鬼,谢谢你啊。”
他脚步顿住,回头看了一眼柳折枝,而后视线转向死在黑蟒绞杀中的耿璆尸体,淡淡道:“走哪个方向最近。”
柳折枝朝着东南方向道:“往东三公里,过寒潭半里后朝南,走大道……”
“算了。”他放下手,从袖子里取出拇指大小的蜘蛛,“跟着蜘蛛走,它会带你离开蜀地。”
姜时镜看着虽小但行动迅速的小蜘蛛:“多谢,告辞。”
他解开缰绳,用仅剩的力气翻身上马,摇摇晃晃地跟随蜘蛛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
马匹走得很慢,少年伏在其上欲坠不坠,鲜红的血顺着衣摆滴落,将白马也染成红色,小蜘蛛很有灵性,爬快了偶尔还会停下来等一会儿。
途径寒潭时,它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忽然转弯直直地往寒潭方向而去,马匹停留在洞口不愿往里迈一步,原地踏步导致姜时镜摔落在地。
他浑浑噩噩爬起来,迷糊间看见小蜘蛛倒挂在洞口,想着柳折枝的话,便擡起沉重的脚步往洞内走。
里面的温度更低,朦胧的寒气晕绕下,他瞧见一只半人高的金色蟾蜍蹦到自己面前,再然后是破水而出的少女,赤蛇印记一晃而过。
意识陷入黑暗前的一秒,洁白无瑕的赤足停留在眼前,伴随着冰凉的话语:“小飞鱼,把他扔进寒潭淹……”
长久的黑暗被冰凉刺骨的凉意取代,姜时镜再次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漂浮在寒潭的水面上,干净的水源变成鲜红,寒气无法掩盖血腥气。
以至于洞内的空气浓稠得厉害。
“呱。”
趴在谭边的金蟾拱起前爪伸了个懒腰,豆大的圆眼睛困惑的看着陌生的面孔。
姜时镜缓慢的从潭水里爬上来,体内残留的媚毒因寒潭的缘故被压制,他虚弱的倚坐在石壁上。
水从滴滴答答地蔓延开。
“你叫小飞鱼……?”
金蟾放下想要再次拍他下潭水的爪子,“呱”了一声,算是回应。
柳折枝给他的小蜘蛛从头顶倒挂,然后落在它的头顶,拖曳着蛛丝爬到姜时镜的面前。
少年沉默地看着往常只会在梦里出现的场面,缓缓呼出一口气:“幻觉吗?”
“呱。”小飞鱼用脑袋将散落在一侧的野果顶到他面前,金色的横瞳微扩散呈椭圆形。
姜时镜望着黄褐色的果子,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拿起其中一个:“给我的?”
小飞鱼歪着脑袋又“呱”了一声。
许久未进食的少年顾不得是否干净,一连吃了三四个果子。
小飞鱼欣慰地盯着他,然后又将主人丢弃在这里的物件一股脑地全部拱到他面前,咧开嘴,发出沉重的鸣声。
其中不乏治疗外伤的药物,包扎的麻布,以及小飞鱼的各种玩具。
他拿起一颗球在小飞鱼充满期待的眼神下,试探着丢出去,小飞鱼猛地窜出去将球捡回来,放在他的手边。
姜时镜失笑道:“你是狗狗吗?”
他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陪小飞鱼玩,时间过得很快,日落西山而后旭日东升。
药物的存在,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在寒潭的三天,他把染红的潭水清理干净,又将滴落在地上的血珠也一一擦掉。
小飞鱼平等地喜欢每个会陪它玩耍的人类,尽职尽守给他送了三天的野果,确保他会活着。
又是一日天晴,姜时镜在附近转了一圈,始终没有发现昏迷前遇到的少女。
“你主人好像很忙。”
他摸了摸小飞鱼的头,然后熟练地将仅剩的最后一颗药丸塞入嘴里,叹气道:“我要走了,若是将来还能遇到,再报救命之恩。”
他将钱袋子留给小飞鱼,翻身上马,朝着它挥手。
“有缘再见。”
“呱。”
阳光笼罩而下,为天地披上金色薄纱,偶尔有毒物在草丛内钻爬,引得花草簌簌作响。
小飞鱼叼着钱袋子,睁着圆润的眼瞳,目送红衣少年与天边的金光相融,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伴着清脆的银铃,一步一响。
少女软糯的嗓音顺着风飘来:“小飞鱼,你在这里做什么,乱跑是要被蛊神吃掉的。”
“呱。”小飞鱼兴奋地飞奔向少女。
“你又捡陌生人的东西。”
“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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