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王穷也不是他的真名。
作为一个从记事起就已流落街头要饭的人,他从小被人叫得最多的名字应该是“小叫花子”或者“臭要饭的”,至于他的父母管他叫什么,可能得等他到九泉之下和他们相见时才能问出来了。
简而言之,“王穷”这两个字,是他自己起的,他希望这个名字可以时刻提醒自己贫穷的滋味。
因为他知道……只有穷过的人,才真正明白钱的价值。
一个天生的富人,和一个过了半辈子穷日子之后才富起来的人,对钱的理解是不一样的。就好比一个生来健全的人,和一个生来就瘸、到几十年后又奇迹般被治好的人……对于走路这件事的看法绝对不同。
王穷……自然属于后者。
他曾经比谁都穷,穷得抢别人院儿里的狗饭吃、穷得躲在猪圈里取暖;而他现在比谁都富,富得想把钱花完都不知道要花多久,富得能买到任何东西……
和之前提到的那三位不同的是,王穷应该是这场“游戏”中最安全的一个竞争者;因为他没有以身犯险的必要……他可以等,等到最后的最后,用他手上最有力的、也是独一无二的武器——金钱,去获取最终的胜利。
事实上,这次聚集到临闾镇上的人中,有一多半儿,等于就是去给王穷卖命的……
这些人对剑谱的兴趣并不是很大,他们的想法是:练武功、混江湖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要名和利吗?把剑谱卖给王穷后,拿到一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不就等于是绕过那复杂危险的过程直接达到终极目的了吗?
所以说,根本不属于江湖的王穷,反而是四人当中赢面最大的一个……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讽刺。
…………
正午,艳阳高照,地上的积雪却还是没化。
“客来轩”的大堂里,显得热闹非凡。
除了那些要茶水的,点吃食的客人,还有一大群进进出出、来来往往……不知在忙些什么的家伙。
这番景象,搁在平日里,就只有在早晨才会出现。
像这种边关小镇,来得最多的自是那些商旅;天蒙蒙亮的时候,那些急着赶路的客人便都起来了。各式各样的人争着要茶要水、抢着将自己的骡马套上车;那段时间,店里的伙计恨不得把两只脚都提起来当手用,那是一天中最乱的时候。
然而,自打“剑舞草记”将在除夕夜于临闾镇出现的消息传开,这镇上的每一间客店,几乎都是在这种状态下从早忙到晚。
客店的掌柜们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日进斗金,忧的呢……自是怕那帮客人闹出些事来。
“啊——”
这不,就在这腊月二十九的午后,一声惨叫,成了这锅浑水中爆开的第一滴滚油。
与惨叫声同时响起的,是一阵木窗破碎、以及人身从高处摔落在地的动静。
很快,客来轩门口的大街上,便多出了一具尸体。
街上的行人迅速聚集成圈,保持一定距离观望着,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大堂里的客人中……有些立刻就跑出去看了;有些则坐在原位、稳如泰山,好像外面什么也没发生;还有些,先是在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但在思索了片刻后,又重新坐下。
“落下来的,应该是马大胡子。”不多时,一张方桌旁,一个面对大门坐着的方脸汉子如是说道。
“嗯。”坐在他旁边位置上的一名老者接道,“破掉的窗户,就是马大胡子那间房的。”
方脸汉子道:“马大胡子的武功不弱。”
“不弱。”老者道:“仅凭那手‘双形催命掌’,他也可位列一流高手了。”
方脸汉子道:“但他现在死了。”
老者点点头:“看来是死了。”
方脸汉子道:“一个擅用掌的人,像这样被人向后打飞,破窗坠亡,说明什么?”
老者笑了笑:“说明那间客房里,有一个比他更擅用掌的人。”
方脸汉子道:“那种人不多。”
老者道:“不多。”
方脸汉子道:“点苍掌门段克亦算一个。”
老者附和道:“嗯……以段掌门的内功,只需以力破巧,便可胜那马大胡子。”
方脸汉子又道:“狂虎帮帮主,‘虎面罗汉’屠纪……也算一个。”
老者道:“罗汉斗虎掌,确是比那双形催命掌更胜一筹。”
方脸汉子再道:“丐帮的罗残帮主,自然也得算一个。”
老者道:“罗帮主既已练成了失传多年的降龙十八掌……那肯定要算他一个。”
话至此处,方脸汉子耸肩一笑:“刘伯,那您觉得……杀死马大胡子的是哪一个?”
刘伯回道:“少爷聪颖,想必心中已有了答案,老朽愚见……不说也罢。”
“呵呵……”方脸汉子又笑了,“刘伯说笑了,我那‘眼功’还不及您老的一半,就凭刚才马大胡子坠落时那匆匆一瞥……没准我就看差了呢。”
刘伯被这“少爷”恭维了一句,却也没露出什么喜色:“即使只是一瞥,少爷定然也已看出……杀人者是故意‘以掌制敌’来隐藏真实身份的事了吧?”
少爷脸上的笑意更盛:“那是个用剑的人。”
刘伯道:“是。”
少爷道:“用剑的人里,能用掌功杀死马大胡子的,也不多。”
刘伯道:“符合这一条件,又正好住在这间客店里的,只有一人……”
就在这两人的对话进行到这里时,大门那边,有一男一女二人,绕开人群走进了店里。
那男的看上去二十出头,剑眉星目,相貌俊朗,身后背着一把长剑;跟在他身旁的姑娘与其年纪相仿,生得也是十分标志,长了一张惹人怜爱的娇俏面容。
坐在客店大堂里的老江湖们个个儿眼光毒辣,只看一眼,他们就推断出……这两人不是情侣、就是兄妹、亦或是非常亲近的师兄妹。
虽然这对男女并没有做出任何亲昵的举动,但从他们之间保持的距离、走路时的频率、以及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默契度,已足够看出他们的关系相当亲密。
“掌柜的,还有客房吗?”那男青年几步就走到柜台前,面对掌柜,张口就问。
掌柜的反应也挺快,他的注意力瞬间就从门外的死尸上移了回来,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回道:“呃……这位客官,最近……小店的客房有点儿紧张……”
“我明白。”男青年知道那掌柜是什么意思,“我们只要一间房就行,价钱嘛……您按‘现在的价儿’开。”
“诶~好好。”客来轩的这位掌柜很贪财,胆子也不小;所以,即便门外那条人命还没有个说法,他还是在听到了男青年的话后,立即就眯起一双小眼睛笑了起来。
他就这么笑着拿出了记账的簿子,抄起毛笔就写,边写边问:“这位少侠,还请留个姓名。”
男青年用很平静的语气回道:“皇甫明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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