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一根烟,吕松涛摁灭烟头,“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看来你有烦心事”。
山猫警惕的看着吕松涛,“不瞒二公子,陆山民对我有恩,所以我对他有愧。现在我虽是吕家人,身安稳了,心里仍然有些不踏实”。
“以怨报恩”?
“二公子命好,小人命不好。您从一出生就有人保护,而我不一样,能救自己的只有我自己。我曾不止一次劝过他,让他放下恩怨离开天京,我已经做到本分了,总不能陪他一起死吧”。山猫理直气壮的说道。
吕松涛身体前倾,目光直视灵魂,看得山猫毛骨悚然,瑟瑟发抖。
“二公子,我知道您是他的朋友,但是,您也是吕家人”。
“你错了,他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知己。我有很多朋友,但知己只有一人”。
山猫不敢直视吕松涛的眼睛,眼皮下耷。“二公子,他是吕家的敌人,您应该以大局为重,我看得出老爷子在心理上是对您有偏爱的,若是您能表明立场,肯定会前途光明”。
“看着我的眼睛”。吕松涛声音平淡,但却充满了命令的口吻。
山猫怯怯的看着吕松涛,“二公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只是个死了也没人在乎的小人物,您范不着因为我生气,要是气出个好歹,不划算”。
吕松涛目不转睛的盯着山猫的小眼睛,“闲来无事,难得清闲,得以让我静下心来仔细观察身边的事物,包括这一草一木。也许是因为特别讨厌你,所以不知不觉间反而特别关注你。”
山猫眼皮下意识跳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闪而逝的光亮,紧接着又被恐惧填满。
吕松涛接着说道:“有一天,我正好盯着墙上的挂钟发呆,正好看见你从院子里走过,走向饭堂。当时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后来我发现你每天午饭都是两点钟去吃,为什么”?
“大爷和老爷子也问过我为什么每天吃饭那么晚,不瞒二公子,我从小自卑,在吕家的身份又卑微,所以我常常是等院子里的其他人吃完之后才去,时间差不多就是两点”。
吕松涛看着山猫的眼睛,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每个星期二早上,你都会到花园边上走走,为什么选择星期二”?
“二公子每天早上都会到花园赏花,我也是个爱花之人,但自从上次在花园和二公子偶遇之后,我就知道二公子不喜欢我,所以为了不惹您生气,就避着您。上个月我发现唯独星期二您不进花园,所以我就选择了这天”。
“从你住的地方到饭堂有两条路可走,你既然这么怕
我看见你,为什么每次去饭堂都要经过我住的那栋别墅”?
“另一条路上经过后院,后院厨房陈师傅在大杨树下养着一条狼狗,有一次经过,那条狗冲着我狂吠,我怕狗,所以再也不敢走那条路”。
吕松涛陷入沉思,半晌之后说道:“我是故意星期二不进花园的”。
山猫惊讶诧异的看着吕松涛,微微张大嘴巴。“谢谢二公子”。
吕松涛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有些淡淡的失望,半晌之后继续说道:“你经过我住处的时候,从东边墙头走到西边墙头,每次都走了二十步”。
“啊”!“有吗,或许是因为我的步距恰好与您那栋别墅的长度成二十步的比例”。
吕松涛敲了敲了脑袋,眼神中的失望愈发明显。但是,他仍然没打算放弃。
“刚才那首诗,你早不吟晚不吟,恰恰在我走近之后才吟,而且所吟之诗恰恰又流露出有心事,是不是太巧了”。
山猫眼神闪烁,“二公子,我不明白您到底想说什么”?
“真不明白”?
山猫猛烈的摇头,“真不明白”。
吕松涛整个人松懈了下去,失去了刚才的精气神,自言自语的喃喃道,难道是关太久了,得了臆想症。
转念一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毕竟是吕家人,山猫不敢轻易相信自己,在试探自己。
“二公子,您在说什么呢”?
吕松涛猛的抬起头,吓了山猫一跳,“二公子,您饶了我,别打了”。
“你懂书法吗”?
山猫摇了摇头。
吕松涛抓住山猫的胳膊,“书房登堂入室之后,一笔一划中都暗藏着书法之人的灵魂,那是最本质、最真实的灵魂。我第一次见陆山民的书法,酒杯那纯粹而充满正气的灵魂所震撼。”
“知道我为什么引他为知己吗”?
山猫再次摇了摇头。
“因为我的灵魂和他的灵魂能够产生共鸣和交融,那是一种最高级的艺术交融,那是一种终极享受”。
山猫眨了眨眼睛,他不懂书法,更不懂艺术,虽然也看过几本艺术方面的书,但对于他来说无法提起兴趣,他更喜欢专研历史上的阴谋诡计,喜欢三十六计里的兵戎诡道,无法理解吕松涛所说的那种终极享受。
但是他知道鲁迅先生说过一句话,男人之所以还爱着女人,是因为还没遇到让他心动的男人。之所以他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是因为他有着感同身受的感受。他隐隐的觉得吕松涛对陆山民似乎也有着这种感情。
若果是左丘,肯定能一眼判断出吕松涛对陆山民的情义是真实的,但山猫还是有些怀疑。不是因为左丘更聪明,而是因为山猫本就是个胆小谨慎又多疑的人。
“你能理解我所说的吗”?吕松涛无比期待的盯着山猫。
山猫茫然的摇了摇头,“二公子才情似海,小人无法理解”。
“啪”!吕松涛狠狠一耳光甩在山猫脸上。
山猫猝不及防,啊的一声,一头栽进泥里。
“呸!卑鄙无耻的小人!背信弃义的畜生”!
花园里,再次传出一阵愤怒的痛骂声和痛苦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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