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呵,怎么找又找我,苏凭川没用吗?”
那人听起来挺爽的样子,不知道又在哪里享受生活去了。
江溺抿抿唇,没打算多和他绕弯子,直接说:“与修山上是不是曾经有一个修表的店子”
他这样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问法电话那边的人听了也不奇怪,只是听到这个问题时愣了一下,笑道:“是啊,怎么你要修表?那还是算了吧,早关门了。”
江溺一愣,立马追问:“关门了?那他现在人在哪?”
“死了。”
“什么?”江溺这回是真的僵住了。
那人在电话那头笑了几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溺的错觉,总觉得他的笑声里面暗含着某些意味不明的东西,让人有些压抑。
“去年得病去世的。”他说的时候声音有些哑,带着点儿涩然。
江溺很敏锐的发觉了什么,随口问了一句:“你知道什么?”
那人沉默了半晌,许久才故作轻松般说道:“我能知道多少啊,总之世事无常呗,你也好好珍惜和你家那位在一起的日子吧,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到来啊。”
江溺“嗯”了一声。
这话虽然不对味,带着点调笑的意思,但他比谁都清楚他和顾池现在的情况,能在一起就是奢侈了,待一天就少一天,分别的日子总会来临的。
原来以为顾池留在他身边就是他的,后来才发现顾池至始至终从没一刻属于他。
“听说老板和与修山的投资商是恋人,那他……”
“也死了。”说到这个他的声音更低了,沉的让人心里发慌,“先走的那小子低估了他对他的重要性,自己撒手就走,不晓得这位把他当成命了,他走了之后他当然也跟着走了,不过那位狠也是真狠,临死前还叫人把他两的骨灰混在一起葬,现在这两人在那边怕是难舍难分永生永世都牵拌在一起了。”
江溺心里莫名有些触动。
生同心同寝,死同魂同穴。
两个人生前相爱,死后还能缠绵在一起,这是人世间很圆满的一件事。
只可惜他和顾池并不是相互爱,不过还有时间不是吗,总会的,他再努力一点就好了。
这事听起来很难过,也挺傻的,人们总说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了,可他现在若是离了顾池,恐怕也只是行尸走肉一具了,顾池要是……要是也离开了这浊世,他肯定也会陪他,哪怕永远不受他待见,只要能看上他一眼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江溺有些疑惑。
“嗐,合着我还不能知道?”那人有些不满。
江溺都懒得回答他,正要说“挂了”的时候那人突然又说:“你想听吗?我觉得你会想听的,这么相爱的两个人都以这样悲惨的方式结尾,你和顾池又能……“
“莫宴书。”江溺略带警告的喊了他一声。
“呵呵……行吧,我错了错了……”
“你先把你和付冬的事情掰扯清楚再来说我。”江溺一阵见血。
“……”一说到这个人莫宴书就脑壳痛,“我和他能说清吗?那天不就是盖着被子和他睡了一晚嘛,他就吓得跟我把他怎么了似的。”
江溺冷笑:“你是这么和他说的?”
“……”
当然不是。
他怎么可能会让付冬就这么睡一觉又跑了,当然是骗他说他们真做了点什么。那天晚上确实很险,差点就真干了,还是理智抑制了本能的爱意,只是把这小子扒光了亲了几口就这么纯盖着被子睡了一晚。
他要是再不主动出击,一根筋的付冬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明白自己还有他的心意。
他和江溺也算是多年朋友了,他们俩互相什么德性彼此都差不多很清楚,谁也不用嘲笑谁。
“那你到底听不听啊。”莫宴书试图转移话题。
江溺懒得再和他过不去,沉默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别人的悲剧,往往也能与自己相似。
“他是我朋友,就是后来殉情的那位,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辛由人,xx企业的CEO,不过估计你不认识,不认识我就不说的那么详细了,你听听就好。”莫宴书说。
“他爱人之前好像是做演员的吧,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退圈做了个表店老板,两人在一起没多久正恩爱着呢,谁知道突然出现这么个病,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总之比较难扯,估计他们自己都掰扯不清,两个人到底还是没能抗住命运。中间发生了一些变故,原本生命就是种很脆弱的东西,尤其是到这种油尽灯枯的时候,基本上就是靠某种意志力在坚持了,反正他走的很快,猝不及防的。”
江溺从来铁石心肠,对谁的事情都不会有多感兴趣,再惨也勾不起他任何情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当听到表店老板去世的时候,他却莫名有些伤感,大概是因为他也有了自己珍重至极的人,所以就格外害怕这种生离死别。
如果那个人一直健康,两个人大概也是能够白头到老的吧。
“我朋友亲自送他魂归故里,我和他最后几天联系的时候他还表现得很平静,像是一切都放下了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谁知道他会走的那么决绝,临死前就只交代把他和那个人的骨灰放在一起下葬,那么冷血绝情的人,也能为了一个人死的这么干脆。”莫宴书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的朋友,这样回想起来怎能不令人遗憾呢,“不过生前不能如愿白头,死后痴缠也算是一种圆满。”
江溺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说实话,他居然会有些羡慕他们。
不管怎么样,不论结局如何,两人终究还是相爱的,相爱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幸福且美好了。
可他和顾池不是相爱。
甚至只是江溺的单向囚禁,一旦他停止对顾池的靠近,两个人的结局也就到这里了,未来不论是人间还是天堂,恐怕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更遑论骨灰合葬,缠绵致死。
可是也很庆幸不是吗?
他生活在刀尖上,指不定那一次就死了,顾池不爱他的话也不会为他伤心,可能会解脱也会更开心,他会更加快乐的生活下去,不会像莫宴书口中的朋友那样,随着爱人的离开,便对人间失去了全部的向往。
可他怎么可能会成为那样的人呢,他生来就不那么受人期盼,存活于世不过是让这俗世更污浊了一点,他一死,只怕南阳的空气都要清新了。
江溺挂掉电话进饭店的时候顾池已经不在位置上了。
他瞬间吓出一身冷汗,这山上地形他并不熟悉,万一顾池在这里走丢被那些人找到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明明只是短短几秒,江溺的脑子里却不知不觉冒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把他砸的脑袋发晕。
可顾池为什么要在现在离开,他不是交代过他不准走吗,是想趁机逃开吗?还是……
“你去哪?“
熟悉又冷淡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江溺要往外跑的身体顿时僵住了,猛地转身,只见把他勾的魂飞魄散的人正端着一个水果盘子站在不远处,一脸不解的看着他,看起来有些迷惑,垂在额前的黑发还有些乱。
他盯着他手里面的东西看了几秒,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好笑。
难怪顾池忍受不了他了,他太大惊小怪了。
那一刻,江溺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颗心高高提起又轻轻放下,短短一分钟之内就跌宕起伏了一回。
江溺装作若无其事的拉开顾池对面的椅子坐下,悄悄缓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跑了?“顾池立马就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了,似乎觉得有些嘲讽,懒懒勾了勾唇,“我要是能跑,估计真跑了。”
毕竟他现在算是身无分文,只能跑下山,以他现在这身体素质差不多跑到一半不是累死了就是被江溺抓回去了。
徒劳无功的事情并不成立。
而且他还能跑去哪呢?
江溺微微垂下了眼,两个人彼此缓了会儿他才招服务员过来点了菜。
顾池听着那一长串熟悉的菜名,捏葡萄的手指顿了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等到菜全都上来了之后,江溺才开始斟酌应该怎么对顾池说表店老板那件事情比较好,正想着的时候突然余光瞥见顾池大衣口袋有一个东西微微反光,仅仅是一角,也泛着沁人的凉意,江溺眯了眯眼,却不动声色的掠了过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捏筷子的手顿了顿,捏的指尖都泛了白。
“小池。”
“嗯?”顾池没有抬眼。
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抬眼多看江溺一眼。
江溺笑了下,有些涩然:“那个表店已经被拆掉了。”
“啊?”顾池仅是抬了抬眼皮,又很快垂了下去,像是一点也不意外,“哦。”
可是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他怎么可能不失落呢。
江溺当然知道。
“小池,我听说南阳城南那边有一个很厉害的修表师傅,改天我带你去看看?”他在挂电话前问了莫宴书一下。
莫宴书在南阳交际甚广,什么都知道一点。
“远吗?”顾池突然抬眼看着他。
江溺一愣,点点头:“有点儿,在南阳南边一点。”
他们这里属于南阳市中心北边一点点,要去南边的话自然就要跨越大半个南阳。
顾池一听就摇了摇头,有些疲惫:“算了吧,太远了,我有点累。”
江溺听了没有说什么,想了很久还是把哽在喉咙里面的话说出来了:“要不,你把表给我,我去帮你……”
“不用。”
父亲的表,他谁都不想给,更何况面前这个人是江溺。
江溺微顿,点点头没有勉强,只是有些尴尬:“好……那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顾池却摇摇头,淡淡道:“不用了,不用修了,烂掉的东西修不好了了,就算修好了,也不是原来那一个了。”
任何东西的重新修建都需要增添或者抛弃一些必要的东西才会更完善,可是顾池不想,这是父亲留给他最后的东西,舍弃哪一个零件或者增添什么新的配件都是不完美的。
“不一定。”江溺却说,“有些东西不一定非要弃旧换新,也可以用原来所有的一切再重新组建回来,那样你再去看它的话,发现它也只是暂时休息了一段时间不是吗”
那瞬间顾池的心脏突然猛地停了一下。
“小池,什么都有可能出现意外,但并不代表它就会即刻死亡,也许命运在给你们彼此适应的时间,你不去想他他不去想你,你去迎接更好的未来,他也走出时间去属于他的地方。”
“你以为的意外,也有可能是冥冥中的注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56章056故渊
【三波。】
不说刻骨铭心,却也回味无穷,但又乐在其中,并且甘之如饴。
……
顾池最终还是没能如愿找到那个表店,来时灼热期盼的心瞬间变得冰凉而疲惫,吃完饭就回旅馆躺下睡觉了。
江溺知道他心里不舒服,没有去打扰他,继续将电话打去了莫宴书那里。
“你真要找他?”他显然有些惊讶,“在城南呢,那么远你也去啊,再说了你要到他的那块表了吗?”
江溺沉默半晌,闷声道:“没有。”
“没有?没有你去干什么?费这么大劲儿过去看看?”莫宴书不能理解江溺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
江溺却目光一转,将视线移到了茶几上那块七零八落的表上,淡淡道:“我刚才摔了块表。”
“……”莫宴书一愣,许久才回过神来,“什么意思?”
“我把表摔了。”江溺平静的像是打碎了一个碗,“你不是说那人很厉害,让他修修去。”
顾池不愿意把表给他,他把自己的摔了就行了,顺便也探探那个修表师傅的技术,万一只是虚有其名反倒祸害了顾池的表怎么办,虽然莫宴书在这种事情上一向靠谱。
那边莫宴书气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很久才颤声问道:“……你摔的是哪块表?”
他怀着最后那点侥幸问。
江溺身上不喜欢戴任何东西,但是有一块表他记得特别清楚。
江溺面不改色:“纪清冶从美国带回来的,他嫌花里胡哨了就扔给我了,我也没戴过,我记得你好像挺喜欢?”
“……”
莫宴书在听到江溺说“纪清冶”那三个字的时候就差点背过气,两眼一黑,几欲昏厥,缓了好久才咬牙道:“我他妈那何止叫喜欢!我就不该因为觉得高攀不起而不好意思问你要!我他妈现在真的要被你气死了!”
江溺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不就是块表?你喜欢不能自己去买?我的格外好看?”
灵魂三连问。
直击莫宴书脆弱的心灵。
要不是最后一丝理智牵扯着他警告他面前的人是江溺,他真的会顺着电话线过去和他拼命。
“你知道那块表在那里被拍到了什么价格吗?妈的顶级拍卖会,老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被你和纪清冶那老东西扔来扔去,最后毁在了你的手里!”莫宴书简直痛心疾首。
江溺莫名其妙。
这块表的来历他还真不知道,只听说是纪清冶去美洲拍一个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的时候顺手拍下来的,本来想送给谁江溺不知道,总之最后纪清冶跟扔垃圾似的顺手给他了,他本来想扔,那人料事如神,好像知道他会扔,临走提醒了他一句说有点价值,他还以为是别的什么价值,放久了才发现纪清冶说的是价钱方面的值,心里面当然就更不屑了,直接丢给了张鹤,张鹤看着那块表就觉得挺贵重的,于是没要,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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