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的直觉并没有错。那日韵清的反应并不是久睡后出现的异常。
若是平日里还好，一旦提到圣子莲他便会走神，更别说见到圣子莲了，每次见到对方那双眼睛就差粘在圣子莲身上。
青阳心里烦闷至极，他心里非常明白，韵清的心丢了，丢在一个素昧平生对他不冷不热的圣子身上。青阳心中发酸，却无可奈何。一来圣子莲进退有度，从未有逾越之举。二来他生怕自己过激反应再一次吓到韵清，让他沉睡不起。可别忘了，韵清缺了二魂二魄，压根经不起他折腾。
一来二去，宫中渐渐有流言蜚语出现。大抵便是说韵清醒来后性情大变，对青阳帝君倒是爱理不理，每日就喜欢追着圣子莲跑，光明正大偷人。可是青阳帝君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再有牢骚又能如何？
“圣子。”韵清醒来后性子变得活泼许多，瑶池边偶遇到圣子莲立即欢快迎上去打招呼。
“韵清。”圣子莲轻笑着低头与他打招呼。“今天身体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可有想起什么？”
“有些事情想起来了，但是我没有告诉青阳。”韵清醒过来不久后，就陆陆续续想起去冥界后一些片段，只是记忆模模糊糊，他还未能缕清楚前因后果。
“不必跟他说，这是我们之间秘密。”圣子莲抬起修长玉致的手指抵在好看的唇边，做出嘘声的模样，韵清十分信任他，想也不想点头答应。
“韵清，你可知再过三月，青阳帝君便要迎娶照琴帝姬了？”青阳那日说出要立韵清为仙后的浑话，消息一传到元霜帝君耳里，对方勃然大怒，扬言道若是青阳出尔反尔，两界也不必做什么盟友了，大有要转头与冥界联盟的模样。
青阳骑虎难下，只好收回要立韵清为后的浑话继续履行婚约。
“不好吗？”韵清不解看向他，青阳不来烦他，他便十分开心了，哪里在乎他立不立仙后。
那日第一次见到圣子莲，他便觉得亲切。现如今每次一靠近对方，他便感觉心旷神怡，精神大振。韵清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但是他却十分迷恋这种感觉，每天一醒来便想看到圣子莲。
“不，这很好。”圣子莲抬脚走入池边的石丛里，韵清连忙跟了上去。
“韵清，你想离开仙界吗？”在蜿蜒的石丛堆里绕了好一会，圣子莲才开口问道。
“自然想，可是我又能去哪？”韵清依稀记得自己离开过仙界一段时间，但是很快就被青阳逮了回来。
“只要你想，我可以帮你逃出去。”圣子莲顿了顿脚步，突然高深莫测地说道。
“可是青阳怎么办？他不会轻易放过我。”韵清虽然很相信莲，但是青阳的难缠他也是清楚的。
没想到莲却不以为意，轻轻勾了勾唇，面具下向来出尘绝艳，冰清玉润的下半张脸带上一丝邪气。
“摆脱他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你真正应该忌惮的人一直在暗处。”
比青阳还难缠的人，韵清倒吸一口气，自己没有招惹过吧。
“谁？”
“一个你现在无法抗衡的人。”
圣子莲不愿明说，真是含糊地回道。韵清莞尔一笑，调笑道：“既然无法抗衡，我为何还要费工夫摆脱他？”
圣子莲见韵清不太相信，但是他不好明说那人姓名，于是一脸认真看着韵清说道：“他也不是无懈可击的，韵清，只要你想，我们可以联手打败他。”
“我？”韵清有些哭笑不得，他自己什么道行他还不清楚吗？
看，连他怀里的小图都被圣子莲的话逗笑，欢快抓着自己的长耳朵搞怪。
圣子莲眸色微冷，直接一个漂浮术将小图困在一个小气泡里，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它一眼后才慎重说道：“对。韵清，你听说过吗？魔界欲海深处有个封魔阵，里面封印了上古魔神的神力。只要你得到神力，青阳也好，那个你现在抗衡不了不了的人也罢，都无法再伤害你。”
“神力？我很笨，道行又浅，又怎么可能得到这么厉害的东西……”
韵清话没说完就被圣子莲打断了，他非常肯定地说道：“不，这世上只有你有办法得到上古魔神的神力。”
“怎么得到？”
韵清实在不解为何圣子莲如此看重他的能耐。
“找到神、仙、魔、冥、妖、人这六界的各界的主人，用这把匕首萃取他们的心头血。然后开启封魔阵，你便可以得到魔神之力。”
圣子莲示意韵清张开手，随后有一把紫晶小匕首在韵清手心凝聚。
“拿好它，寻个契机将它刺入青阳心口，你便能得到仙界之主的心头血。”
“我……”
“你可以的，相信你自己。”
圣子莲见韵清想拒绝，循循善诱，末了还有些志高意满地补充一句：“再说了，有我帮你呢。”
“清儿？”背后突然有道熟悉声音传来，韵清一惊连忙收起手中的紫晶匕首。
回过头，青阳正一脸不睦地看着他。
“帝君陛下。”
相比韵清的惊慌，圣子莲就镇定自若很多，不卑不亢地向青阳行礼。若不是青阳亲眼所见这二人躲在假山丛里窃窃私语，都快被圣子莲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蒙骗过去。
但是他却不能冲圣子莲发火，对方是韵清的救命恩人，还是天澔仙尊的独子，他怎么因为这些争风吃醋的小事跟蓬莱山闹得不愉快。
“跟我回去。”青阳一肚子火气发不出，只好拉过韵清的手让他离开。
韵清被青阳拉扯着，还不忘回头跟圣子莲作别，气得青阳更加牙痒痒。
将韵清带回玉青宫，青阳满肚子火气无处可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青阳这才转身与韵清面对面说道：“清儿，圣子莲是蓬莱圣主天澔仙尊的独子。天澔仙尊对他向来看重。曾经有蓬莱山的仙娥试图爬上他的床，被天澔仙尊发现便以坏其子道心为由拔了仙骨逐下凡间，现如今那位仙娥还是凡间一只猪狗。清儿，我希望你明白，圣子莲不是你可以去招惹的对象。”
其实青阳以往根本没有与这个蓬莱圣子打过交道，对他的过往事迹也只是不经意间听一些仙侍说的。但是有一点青阳却是十分肯定的，蓬莱圣主对这个儿子已经不是看重二字可以形容，而是近乎病态的期望，他疯狂逼迫圣子莲修行仙术，以至于对方不过一万六千岁的年纪，修为已跟他不相上下。
韵清这样痴缠圣子莲，一旦被天澔仙尊发现，青阳也不知那个喜怒无常的蓬莱圣主会如何发难。
“可是我并未招惹他，圣子光风霁月，我跟他说话觉得心里欢乐，于是不知不觉多说一会而已。”
青阳怎么不知道这两人根本没有什么肌体的接触，但是身未出格，韵清敢说自己的心没有出轨吗？
以前的韵清多么温顺乖巧，现在为了一个圣子莲居然反驳他，还敢在他面前夸对方，这是诚心给他找不痛快吗？
“陛下可是生气了。”见青阳面上阴晴不定，韵清有些害怕，却还是强迫自己抬手拉了拉青阳的袖子，昂起头看着他哀求道：“陛下若是生气要责罚便责罚我一人，这不关圣子的事。”
“你……”青阳气得扬起手，但是看到韵清瑟瑟发抖的模样，最终还是轻轻将手放在他头上轻抚。
“清儿，我不会再罚你的，也请你……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第31章决心逃离
惹他生气？韵清心里冷笑，明明是青阳自己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却赖在他头上。他跟圣子莲清清白白，怎么到青阳口中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末了还假装深情地说以后不会罚他，真是虚伪至极。
“我说到便会做到。”面对韵清不信任的目光，青阳有些无奈。怎么圣子莲说什么，韵清便轻易地信，到自己这里就这么难呢。
“那陛下能否让我搬回绿倚楼？”韵清见青阳面色好似缓了一些，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从他醒过来后便被青阳留在玉青宫住下，他实在不习惯跟青阳朝夕相处，天天活在他眼皮底下。
“为何？”青阳蹙眉，有些不悦问道：“可是有什么人在你耳边乱说话。”
“陛下都快娶妻了，我在这里住终究不合礼仪。”
“谁告诉你的？”青阳已经尽力瞒住韵清此事，没想到还是被韵清知道了。
“算了，谁说的不重要了。清儿，你放心，就算那女人来仙界了，也不会妨碍到我们。你尽管在这里住便是。”
韵清闻言张目结舌，他知道青阳这人不要脸，却未曾预料到如此无耻。那照琴帝姬若与青阳成婚，便是他明媒正娶的仙后，怎么到了他口中便成了碍事的女人。
青阳若不喜欢，又何必祸害人家。
青阳厚颜，韵清却不想跟他一起无耻，他态度坚决，全然不顾青阳的反对，我行我素地搬回了绿倚楼。
回到绿倚楼后，韵清越发清闲。他对圣子莲所说封魔阵中上古魔神一事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于是到玉青宫的藏书阁去，指望那里为数不多的魔界文字记录的书籍可以为他解惑。在那里，韵清发现一件新奇的事情，他明明不懂仙界的文字，却莫名其妙可以看懂用仙界文字记录的书籍上的内容。韵清细细回忆，脑海里只有一个迷迷糊糊看不清样貌的银发绯衣男子耐心教导自己习字读书的画面飘过。韵清记不得他是何人，何时教过自己。发现实在回忆不起来后，他便放弃了。
专心致志查阅了玉青宫藏书阁内的书籍，还是未发现任何关于上古魔神的记录。
韵清带着满腹疑虑出了玉青宫往绿倚楼走去。哪知半路突然出现一个穿着鹅黄色绣着芍药花袄裙的少女一脸怒容地挡了他的道。
“韵清，你可把我哥哥害惨了。”少女嘟着脸，一脸不开心地埋怨道。
晚晴帝姬，韵清想起来她便是那日害自己落水的女子。韵清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微微错身就想离开。
“韵清！你给我站住。”晚晴帝姬咬着嘴唇跺着脚，娇喝道。
韵清转身，皱着眉头回道：“你哥哥是谁？我不认识。”
“你怎么会不认识。”晚晴帝姬着急追上来说道：“我哥哥是沧遗呀。”
沧遗，韵清一听这名字，头如炸裂般疼痛，某些被遗忘的记忆疯狂涌现出来。
“韵清，你怎么了？”晚晴见韵清脸色不对，连忙上前要扶他。却不想韵清直接挥开她的手，跌跌撞撞跑回了绿倚楼。
他想起来了。他不是如青阳所说落水后昏迷不醒，而是……
青阳这个灭绝人性的畜牲。是他！杀了自己的孩子。
想到那个在自己肚里还没有成型就被杀死的孩子，韵清心就距离抽痛起来。
青阳……
韵清握紧拳头，脸色阴郁得让人觉得陌生。
“韵清。”有道轻柔的声音在房里响起。
韵清错愕抬头，穿着厚重褚色道袍的圣子莲正盈盈站在房内看着他笑。金色的残阳透过镂空的梨花木窗斑驳地落在他身上，一时之间竟让韵清觉得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那笑容有些瘆人。
“想好了吗？”
圣子莲缓步上前，袖摆处那一朵朵金线绣制的莲花随着他的走到缓缓飘动，仿佛那池水上被风吹得无助摇摆的莲蕖。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太入神，圣子莲一靠近，韵清鼻间总觉得闻到一股若有若无清新淡雅的莲花香。
“你好香啊。”
韵清痴痴抬头，有些恍惚地伸手想去触碰圣子莲那遮住他半张脸的白玉面具，他还从未看过圣子莲的真实容貌。
圣子莲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避开韵清的手，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小时候被我爹爹的圣火灼烧过脸，伤疤未除面目甚是骇人。所以我爹爹让我带上面具，以免吓到人。”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韵清并不知晓天澔仙尊的圣火对仙族之人免疫，所以并不觉得圣子莲说法有异，内疚地向他道歉。容貌被毁估计圣子莲心里的刺，自己居然要揭人伤疤，实在太无礼了。
“无碍，我也是怕吓着你了。”
圣子莲并未生气，抬手施了一个禁闭术，将这座绿倚楼与外界彻底隔开来。
“我算了一下，青阳帝君成婚之日，鱼龙混杂，是我们离开仙界的最佳时机。你要抓紧时间拿到青阳的心头血。失去这个时机，下次出去就难如登天了。”
圣子莲并非危言耸听，青阳看似给了韵清自由，让他随意在宫中走动。但是暗处里多的是青阳安排的暗哨在看着韵清的一举一动。只要韵清有一丝丝不对劲，青阳必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只有在他成婚之日，各界来宾齐聚一堂之时，婚礼主角的青阳走不开，他才有机会悄悄带走韵清。
“怎么？你不想离开了吗？”见韵清迟迟不作答，圣子莲有些不确定问道。
韵清摇摇头，坚定地说道：“我会拿到的。”
“那便好，青阳成婚之日，我会来接你。你行事一点要小心。”叮嘱完韵清，圣子莲便消失在房内。
圣子莲走后，韵清便拿出那紫晶匕首端详，之前他没有细看。现如今一仔细瞧，才发现这匕首并不是什么宝石雕刻成的，更像是什么上古生物的羽毛，什么还有栩栩如生的纹路。韵清哑笑，这莫不是传说中紫凤凰的翎羽吧。也不知道圣子莲到底从哪里得到的。
韵清看得入神，塌下的小图突然攀着他的脚跳了上来，出其不意地把韵清手中的紫晶匕首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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