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关哥哥的事，是我喝醉了胡闹，哥哥被我缠得烦了才答应我的求欢。我不许你凶哥哥。”

韵羡难得对韵清声色俱厉，端起兄长的姿态，不想韵清还没反应，神荼先不满地把韵清护在身后，生怕他受半点委屈。

“主上！”地狱道主闻言连忙对神荼挤眉弄眼，生怕这耿直的孩子误了他们事。

“哦？”韵羡闻言松了口气，转而对修罗道主道：“汝主已言明此事乃是因他所起，道主二话不说就将过错赖到我弟弟身上未免有失偏驳。”

“就算是我们家主上主动的，他们之间木已成舟，没有回转的余地，这亲他们必须成了。”就算被自家主上拆台，修罗道主依旧脸不红心不跳梗着脖子一脸理所应当地说道，末了冲神荼诱惑道：“主上，你想不想韵清殿下做你的的新娘？”

让韵清做他的新娘……神荼自然想，他此生为韵清而生，自然想名正言顺地与韵清结为夫妻。

可是……

看着韵清闷闷不乐的模样，神荼出乎预料转身拉起韵清的手问道：“哥哥，你愿不愿意做阿荼的新娘？”

此言一出，修罗道主与地狱道主大感不妙，他们好不容易将韵清逼到这个地步，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把这婚事给定下来。哪知神荼突然生变，问起韵清的意见。

明眼人都看得出韵清一脸不情愿，神荼把决定权交到韵清手中，结果还不明显吗？

“若我不愿呢？”

“那阿荼就等到哥哥愿意做我的新娘那一天，再跟哥哥成亲。”

从未有人，愿意听取他的意见。

看着神荼明明很失落，却强颜欢笑跟自己说要等到他愿意嫁给他那天，韵清双眼突然发酸。

他何德何能，竟让这么一个纯真的孩子真心以待。

“你让我考虑考虑。”

许是神荼眼里的光芒太亮，竟逼得韵清不敢直视，转身便仓皇而逃。

主角一走，这戏还怎么唱下去，修罗道主恨铁不成钢，疑惑地说道：“这样拖拖拉拉下去，要等到何年何月？”

一旁自从看到韵清失魂落魄逃走后便脸色阴沉的韵羡冷哼一声，说道：“你们主上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还担心这亲不能成吗？”

话虽说得酸，韵羡心中也明白不能任韵清逃避，于是便转身出去寻他。

韵羡找到韵清时，他正抱膝坐在通凡河一处人烟稀少的台阶上，晓花擎露妒啼妆，风和百花香。韵清皱着眉看着河上残破的花灯时断时续，孤苦无依漂泊在水面的模样，也知道在想什么。

“阿清。”韵羡唤了他一声，韵清没有应。

于是他又开口唤了一声，韵清才后知后觉回头。

“阿哥。”

“想什么呢？”韵羡在他身旁坐下，抬手将他发丝上沾到的晶莹露珠抹去。

“这里寒气未褪，你也不怕着凉了。”

看着韵羡一如既往温润如玉模样，韵清却觉得有些看不透他。

“阿哥，昨晚可是你在我们酒水里下药了？”

刚刚在大堂里，韵羡虽然表现得很震惊的模样，可是如今细细回想。

从头到尾，韵羡的眼底，一直很冷静。仿佛一切事情他都了然于胸。韵清不愿意去怀疑他，可是现实去逼得他不得不去怀疑自己最亲的家人。

昨天是韵羡约他出来的，酒也是韵羡劝他喝下的。

若说是巧合，未免太荒唐了。

“你发现了。”被韵清拆穿，韵羡并没有什么难堪，只是弯了弯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为什么？”

韵清实在想不懂，韵羡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等于把他洗干净送到神荼的床上。

“他是目前最适合你的人。”韵羡迟疑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他爱你，也可以保护你。只要你能嫁给他当冥后，便无需惧怕青阳，日后也不用一直躲躲藏藏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见不得人。”

原来是为了他。韵清苦笑，自家哥哥为了自己的幸福费尽心思，自己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在怀疑他有所图谋。

“阿哥你很想我嫁给他吗？”

韵羡抿着唇好一会，才向韵清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为了你的安危惶惶不安，一听到冥界承诺会保护你一辈子便欣然答应他们的请求，却独独忽略了你的感受。冥主虽然爱你，但是你若不喜欢，我也不该强迫你嫁给他。阿清，这婚事于情于理应该由你自己决定。”

韵羡一番话下来，韵清还能说什么。

若是拒绝，等于让韵羡一番好意作废。可是若是接受，又太过突然了，他与神荼，更像是相依为命多年的朋友而不是恋人。

“神荼吗？韵清，他若能把他心头血给你，你便可嫁。”

韵清还没下定决心，身后一道婉转动听的声音先插了进来。

莲！韵清惊喜起身去看，一袭黑色纱衣白玉覆面的莲立于风中，千万柳絮扑面而来，掀起他黑色的衣袍，迷乱人眼，一时之间竟让韵清觉得他像是要羽化而去一般。

“莲，你终于出关了！”

韵清欢喜地跑到莲面前想起拉起他的手，但是想到什么后他又失落地收回手。

他不能乱碰莲。

莲！身后的韵羡如临大敌，蓬莱圣子的威名他如雷贯耳，但是真人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原来这便是引诱韵清一起私奔，让韵清心甘情愿将魔神之心借与他的蓬莱圣子。韵羡仔细打量，这人周身藏在黑袍下，独露出白玉般透彻的脖颈与精致美丽的下半张脸，神神秘秘的，也不知为何让韵清如此着迷。

“莲，你的伤怎么样了？”莲曾经说他不回魔主之境便不出关，如今他能见到莲，是否意味着他的伤势痊愈了。

“有了魔神之心自然事半功倍。”莲拿出魔神之心放到韵清手上，温柔说道：“你身体虚弱，戴着它养身吧。”

韵清摇了摇头，回身走到韵羡面前在韵羡错愕的目光中将魔神之心放入他的掌中：“阿哥，你拿回魔界吧。魔界比我需要他。”

“韵清！”莲对此有些不满，韵清却笑着对他说道：“这是我阿哥，我信他。”

莲闻言冷笑一言不发。

韵羡摩挲着掌中之物，过了许久才抬头对韵清说道：“阿清，你等等阿哥，等到魔界上正轨了，阿哥一定不会再让你到处漂泊寄人篱下。”

“有我在他身边，何人敢动他一根毫毛。”

莲十分自负，对于韵羡的承诺嗤之以鼻，傲慢地宣示他对韵清的所有权。

韵羡对于莲的口气十分不爽，但是碍着韵清面子也不好与他正面挣执。于是他便假装未听到莲冷嘲热讽的话语，柔声叮嘱了韵清好多些东西才匆匆忙忙赶回魔界。

魔神之心重回魔界手中，这将是魔界复兴的一个绝佳契机，他等不及了。

“莲，那是我阿哥，你不该对他如此口出不逊。”莲不知为何对韵羡十分不感冒，一看到他脸色便变得极差，说起话来也尖酸刻薄，韵清不愿看到莲与自己大哥不睦的情形。于是韵羡一走，韵清便开口向莲表明态度。

看着韵清护短的模样，莲出乎预料叹了口气，悠悠开口道：“以后你便会明白的。”

韵清不知莲为何有此感叹，但是听到莲难过的声音，他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

“对不起，莲，我不是说你不好。你别生气。”

“傻瓜。”莲轻笑：“我怎么会生你气呢？”

第46章世间无神

很多人曾警告过韵清，莲很危险，让他不要与莲太过接近，可是韵清还是义无反顾投入莲的怀抱。韵清也曾经想过，他是不是中了一种叫莲的毒，才会如此反常。

现在他却是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如此信任莲。

莲那双如红琉璃一般剔透的眼睛看他的时候太过干净纯粹，让韵清莫名觉得安心。

莲说得都是对的，莲决定不会伤害自己。

韵清是如此固执地认为的。

“哥哥。”

是神荼出来寻他了。

“是你。”神荼看到莲的身影有些错愕，但是被莲的目光一扫身子立即抖擞一下，规规矩矩喊了一声：“莲……莲哥哥。”

韵清也搞不清楚神荼为何会如此畏惧莲，但是莲对神荼虽然不冷不热但也不像对韵羡那样针锋相对，所以韵清也不怎么将这件事放心上。

“小图，有什么事情吗？”

“修罗姨让我来叫你一起回冥宫。”

回冥宫？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同意这桩婚事，这修罗道主倒是挺心急的。

“我不去，若你要回去那便回去吧。”

遭到韵清拒绝，神荼有些不开心嘟起嘴，上前拉起韵清的手闷闷不乐说道：“哥哥不去那阿荼也不去。”

“你怎么这么黏我？”韵清哑然失笑，这神荼这般纠缠着他，冥界的人好像也不怎么阻止，就任他胡闹。

“阿荼就喜欢跟哥哥在一块。”

“你们先聊吧，过会我再来找你。”似乎被神荼的歪腻劲恶心到，莲留下一句话便匆忙离去。

“在外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这里虽然人烟稀少，但也是时不时有人出没的。神荼总算场合不分，随时随地可以跟他甜言蜜语，这让韵清有些无所适从。

“那是不是在家里阿荼就可以亲亲抱抱哥哥。”

神荼最会得寸进尺，见韵清脸上羞涩，便上前一把抱住韵清作势要亲亲，神荼虽然比韵羡小了一千岁，但是身高已经比韵清高那么几分，隐隐约约已有那种属于成年男性的味道。

韵清心里慌乱，连忙将他推开骂道：“我还没答应要嫁给你，你干什么呀？”

“想gan哥哥呀。”

神荼虽然看起来天真无邪，可是经过昨晚的那一夜，韵清怎么不知道他浑话说起来是一桩又一桩不带重复的，当即回道：“死不要脸。”

“那哥哥考虑好了吗？”神荼嬉皮笑脸接受了韵清的评价后，又一脸期待地问道。

韵清闻言又走回河边的台阶上坐下拖着腮似乎思考。神荼有些忐忑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安静地等着韵清的回复。

过了许久，韵清才开了口。

他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感，好像要说的事情十分难以启齿。

“小图。”

“在！”

“如果……如果你能把你的心头血交给我，我便答应做你的新娘。”

将自己的婚事作为换取神荼心头血的筹码，韵清十分唾弃自己，变得越来越无耻了。

“哥哥还是想得到魔神之力吗？”没想到神荼却没有生气，反而叹了口气无奈地问道。

“我想帮莲，完成愿望。”

“可是哥哥就算拿到阿荼的血，也不可能开启封魔阵的。”

其实从头到尾韵清从未跟神荼提起过魔神之力的事情，但是不知为何神荼好像对韵清想做的事情了如指掌一般。

“为何？”

“这世间已经没有神界了……神也已上百万年未曾出现过……”

这世间虽然称为六界，可是神界早已覆灭多年，如今大家还不愿意改口称五界，大抵是对那个众神林立的时代还十分缅怀。

“再说了哥哥现在就挺好的，你不需要魔神之力那种东西，有时候得到太多反而会失去更多。所以阿荼从来都不会贪心，只要能天天跟哥哥在一块，是成神、成鬼亦或者成为一只小畜生阿荼都不在乎。”

“那你愿意给我吗？”韵清转头，美丽的紫眸微微闪烁，看起来也是不太确定神荼的意思。

“阿荼何曾拒绝过哥哥的要求，哥哥想要阿荼就给你。不过，这次阿荼不能无偿给你，就按你说的，你做我新娘，我便给你。”

话说起来，韵清从未跟神荼要过什么东西，可是不知为何，听神荼话里话外好像他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一般，自己甚至跟他要过很多东西。

“小图，我是不是以前认识过你？”

韵清并无七千年前的记忆，如今想来，神荼与他谈话大多用着怀念的语气，好像在追忆什么。

“你又为何？就认定我了。”

当初相亲宴上，神荼便是目标准确地走向自己，并当众向自己求婚，若是是因为他是小图，与自己有千年之故的原因。可是小图呢？堂堂一界之主，不惜化身小灵宠躲在自己身边千年，又是为了什么？

“阿荼是为哥哥而生的，自然一生都要追随哥哥，若哥哥问我什么，那便是因为……我爱你。”

韵清呼吸一窒，曾经也有人在他耳边说会生生世世爱着他，可是他却是嗤之以鼻。

那人的爱，太过沉重，要他剥离一身傲骨，放弃所有自我才能承受。这种爱，他不要也罢。

所以他可以一脸平静地转身撕毁两人之间的婚契书，结束那场不切实际见不得光的婚姻。

可是神荼却是不同的，他从未伤害过自己，也从未试图想要掌控他的一切。他捧着一颗真心摆在自己面前说爱他，他又怎可随意地利用践踏呢。

“对不起。”韵清慌乱地起身道歉。“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可以如此无耻……我……我不要了。”

“别哭，哥哥。”

神荼起身抬起白皙的手指帮韵清擦拭那不受控制落下的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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