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寺泉见势不妙,一只手强硬地薅住宗像的下巴逼他低头看向自己,情急之下大吼了一声:你还在这里想什么东京!周防尊在你办公室里开泳装party啦!
周防尊,在,你,办公室里,开,泳装party,啦。
宗像的表情随着这句话在脑子里越来越完整,渐渐裂开。
几近真实的东京骤然停下了凝实的脚步,在宗像蓝紫色的瞳孔里,瞬间碎裂开来。
你见过一座城市崩散的场景吗。
比一头死亡在深海里的鲸鱼更为壮美,海在为它的孩子哭泣,而世界在为城市的陨落而哭泣。
像是天空坠落,而海平面上升,应当为地的来到天上,应当为天的降落在地面,整座城市变成浩渺的光阴,呼啸着被狂风和暴雪卷起,钢筋水泥和古奥神庙交错折叠在一起,微笑的女神踩踏在方碑尖顶上,过往与现在并存,丑陋依靠在优美旁边,一切都显得古怪而离奇,阳光一半被遮挡,一半还毫无阻碍地照射在草皮上,尘土飞扬中,行人与楼宇一同被抹去,露出了白板下面干净的底色。
神明的战斗还在继续,崩散的大雪却阻碍了行人的视线,另外一个时空里,拿着通讯器四下张望的人们神情有些茫然疑惑,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停驻在马路上,灵魂深处残留的恐惧驱使他们尽快忘记了这个不合常理的点,转而再次投入了自己平凡安定的生活里。
而在这样遮天蔽日的风雪呼啸里,宗像好像听见一个尖利的哭声,转瞬即逝。
神宫寺泉注意到他一瞬间微妙的神色,解释了一句:你可以理解成那是这个世界意识的哭声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模仿了人类的声音而已。
他说的话有点近乎冷漠,一双眼睛略微下陷,有种压抑极深的神经质的病态感,宗像看着他那双由于光线折射而显得过于幽深明亮的眼睛,感觉到一种生理性的不舒服,就像是有个什么怪物占据了他这位曾经的下属、现在的朋友的身体。
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在神宫寺泉身上发生了,可悲的是他根本察觉不到发生了什么,而他也很清楚,对方绝对不会因为他的询问而给予一个回答。
你还好吗?
宗像没有再去看东京的死亡,本就低沉温柔的声音被刻意压低了之后,更显出一种柔滑的质感,比大提琴还要轻柔缓慢,擦过耳廓的时候,像是温热的丝绸摩挲。
宗像并不擅长安慰人,确切地说,这个骨子里控制欲旺盛,精密刻板又性格恶劣的男人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一样体贴周到,他当然可以做到甜言蜜语,但那真是一种社交技能,并不代表他真的愚蠢到以为可以简单用语言去让一个人开怀。
语言是苍白而无力的,没有人比他们这样的人更明白这一点。
达摩克里斯之剑下的王者都是荆棘之路上的孤独者,他们会爱他们的友人、同伴、下属,但他们的爱是深沉无声的,有时候表现出来的形式甚至会让那些被爱的人觉得痛苦愤怒。
神宫寺泉认识的人里面,第三王权者周防尊是最为典型的代表。
所以宗像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着实让神宫寺泉惊讶了一下。
因为这个问题对于宗像而言,实在是显得太无用、软弱而多情了些。
那双黑的有点寒冷幽深的眼睛和宗像镜片后狭长锋利的蓝紫色眼睛对视了片刻。
在这短暂又漫长的对视里,神宫寺泉率先移开了视线,他用毫无异常的声音笑道:诶,我都忘了戴眼镜,原来室长你眼里的世界是这样的吗,五米以外人畜不分?
他低着头掏摸,在脏兮兮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副眼镜,碎镜片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轻快地掉了一地。
啊,碎了。
神宫寺泉没什么诚意地感叹了一句。
之前一路又滚又跑,眼镜被这样随便塞进口袋里,不碎才奇怪。
神宫寺泉眯着眼睛,好像真的什么也看不清一样,盯着玉藻前被风吹的鼓胀起来的大袖华衣出神,仿佛一瞬间体会到了那件艳丽的红衣的无上美感。
他身旁是一片沉默。
这样若有若无的逃避态度当然不可能让宗像适可而止,让他沉默的是其他东西。
东京高至穹宇的大楼湮灭到了尽头,轻薄如幻象的雪花即将落尽,髭切和玉藻前如同最高明的舞者,踏着飞花旋身左右,在宗像忽然降临的奇妙预感里,斩下了那个畸物临死前疯狂挣扎的触手。
液体在刀锋利爪脱离后才喷涌而出,都市在怪物的狂舞里消失,宗像的身体也仿佛断电似的掉了帧,在原地一闪一现后,他若有所觉地看了看自己。
他身旁的伏见比他更为敏感,先一步皱起了眉头。
神宫寺君,如果你还记得那个野蛮人还欠你一杯酒,作为青组的成员,请务必要打上门去指名道姓地讨要回来。宗像不急不缓地说道,尽管他讲的东西简直和当下情况风马牛不相及。
神宫寺泉懵了一下。
他一瞬间都没有想起来宗像在说什么。
宗像只是略带点忧虑地看着他,几乎是瞬间,就和伏见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个短促的叹息。
请务必记得你尚于人世有可留恋之物。
被生性内敛的王权者含蓄地藏匿在话语里的深意或许被神宫寺泉接受到了,也或许没有,捏着一只眼镜腿的人类垂着头,神色冷漠的近乎刻板。
髭切将他打晕的处理的确及时,可是并没有什么用。
神宫寺泉能感知到身体里的灵力在缓慢而不容置疑地向着另一个极端而去,它们在撕裂他的身体,又在撕裂的同时修补骨骼肌理,然后再次撕裂他。
在短短的几秒内,他的内脏已经溶解又复苏了好几次,全程简直是令人不忍直视的噩梦画面,剧烈的疼痛麻痹了神经,竟然让他在这样的痛苦里感知到了一种自虐般的快乐。
他陶醉于这样的痛苦,这早该是他应经历的。
他当年逃过去了,而现在,过往的幽灵找到了他,如跗骨之蛆,如刺入心脏的尖针。
他不打算逃避,他为能感受到这种痛苦而喜悦。
青白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个薄薄的笑容。
他在缓慢而坚定地走向暗堕的道路,暗堕能让付丧神强大,当然也能让他强大。
给予他比现在更为强大、更为致命的力量。
神宫寺泉舔了舔嘴唇,眼里有孤注一掷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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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接到通知,年会要新人跳舞,我们分到的节目是,敦煌飞天
我:?????
舞蹈老师跳起来是纤腰款摆弱柳迎风,而我,就生动地演绎了一出冻僵的蛇对于生命的向往
本丸清洗(一)
山一样的怪物倾颓倒下来的时候,在轰然而起的烟尘与涌泉似的血液里,髭切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向着这边看了过来,隔着迸溅的泥土,他只看见神宫寺泉站得远远的,飘散的灰尘隔绝了他看清对方神情的视线,不知为何,却让他的脊背上一瞬间漫起了一种尖锐的寒意。
玉藻前大袖飞扬,不像是髭切还需要有个落地的过程,他直接脚尖在虚空一踏,木屐踩在空气里明明没有声音,但是因这过于曼妙的姿态,也仿佛能有优雅而庄严的轻巧磕碰声荡出波纹,他用一种过于柔曼又过于端庄的奇妙韵律踏着空气而来,霎时间就越过了对人类来说过长的路,古艳美丽的面庞和神宫寺泉贴近到能感知到对方的呼吸。
长久不见。略带沙哑的声音有种奇妙的卷舌音,大妖遣词造句的速度有些慢,像是在慎重地思考每一个词语、每一个句子的排列方式,如同一个首次觐见君主的臣属,一个面对自己心上人的青年,一个渴望献上心脏和玫瑰又唯恐被拒绝的求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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