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之远立刻向宣帝跪了下来:“请皇上恕罪!”
简兰芝却突然恢复了理智一般,对着陶之远开始哭了起来:“之远,这是我们的女儿,这是我走失多年的女儿啊……”
何叶刚才跪下的时候,头发从面颊两侧滑落,正巧露出了白皙的脖颈,而那一片荷叶般的胎记正巧被简兰芝看见,也就有了现在这么一出。
“朕记得爱卿的女儿不是寄养在家乡那边,何来这一说?”宣帝对简兰芝的突然举动也感到不解。
简兰芝抽泣地说道:“当年清君侧一事,我也随众人来了务城,来找之远,可是中途却与随行的人走散,我孤身一人抱着孩子只能躲在山洞里,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带着叶叶走山路又不便,只能将她放在山洞里,独自去寻找食物,但是却在山里迷了路,好心的村妇带着我走了许久,但再回到山洞,孩子已经不见了……”
简兰芝哭到哽咽,已经不能说下去话,陶之远替简兰芝继续说了下去:“等兰芝再找到臣的时候,已经是精神恍惚,只知道喊着叶叶的名字。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想过找这个孩子,而是担心有人冒认才一再谎称女儿在家乡生活。”
陶之远边说着也心有戚戚,想着若是知道这孩子在务城,大肆寻找,叶叶会不会就早点回到他们的身边。
站在一旁一心要为孙子讨回公道的李忠,显然也没想到事情的走向竟会是如此。
身为这场闹剧主人公的何叶,被一番话砸得晕头转向,那她来到务城,一开始对何间和何田血缘之间的熟悉感,莫非只是为了说服她自己能在这个朝代安心生活下去的借口。
宣帝也对现在这个闹剧般的场景多有不满:“都给我一件件事情说清楚,先将将军的事情解决了,再处理丞相家的家务事。跪在地上那个姑娘,你要说什么?”
何叶被宣帝的话拉回了思绪:“将军孙子中毒这件事,还望圣上明察。民女曾多次见过李将军的小公子,小公子对吃食一向来者不拒,许是误食了某种吃食,才导致这种情况。”
“你这是说在场的众人都有嫌疑?”李忠怒气冲冲地对着何叶大吼。
何叶迎着李忠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李家小公子纨绔,若是见到喜爱的吃食,甚至会问人讨要,难保有心人不会在这其中动了手脚,李将军有空在这里质疑聿怀楼,不妨派人去问问小公子可在参加宴席前吃过其他食物?”
李忠看着何叶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一点也不惧怕,也是冷哼一声:“凭你一面之词,怎可相信不是为了你和你爹开脱?”
“李将军,冷静一点,不妨派人去问一下小公子再做定论。”站在一旁的江出云好言宽慰道。
昱王立刻派了下人前往后宫问询。
“一丘之貉!”李忠怒道。
在等待问询结果的间隙,宣帝也不浪费时间:“这陶爱卿家说你是她女儿,你可承认?”
“民女不敢认,也不敢高攀。”
自从简兰芝冲出来的那一刹那起,何间就知道有些事情是再也瞒不住了。
“草民有几句话想斗胆问丞相大人和夫人。”何间在适时的时间开了口。
“但问无妨。”陶之远回答,半靠在他身旁的简兰芝用手帕掩着面,点头表示赞同。
“二位可记得当年有没有什么信物留在女儿身上?”何间问道。
“记得!有个黄金锻造的长命锁,上书‘福’字,可对?”简兰芝开口抢答,她生怕她晚说一个字何叶就会从她面前再一次消失。
一旁的何叶听着这三人的一来一往,突然有种尘埃落定的错觉,如果她猜得八九不离十,她就是当年被丢失的那个孩子,何间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看清了真相。
“草民当年正是在山洞里捡到我现在的女儿何叶,而长命锁的样子也与丞相夫人说的一致。”
何间这句话一出,现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真相真的如简兰芝所言,许多人都以为简兰芝是受了不知名的刺激而又发了疯。
听到何间的承认,简兰芝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更是泪如雨下,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没想到她还能有缘找到她的女儿。
起初,简兰芝一直不愿接受这个真相,但陶之远一直悉心照顾着她,她才意识到女儿是真的不见了,只是从那以后也不愿吃饭,总觉得生活无趣,整日也不愿说话,但其实意识是清醒的,活着唯一只期盼着女儿还活在世上。
陶之远显然也没料到时隔这么多年还能找回女儿,也是老泪纵横。
此时,昱王派往后宫问话的人也回到了宴席之上。
第38章
见那位公公回到了宴席上,昱王也急于证明聿怀楼的清白。
“如何?”昱王对着回来的公公问道。
“昱王殿下,小李公子说他曾经喝了碗红豆汤,但是觉得难吃又吐了出来。”公公如实禀报。
“何人给他喝的?”昱王着急地问道。
“说是下午随将军夫人拜访莹贵妃的时候给他喝的。”公公回答。
莹贵妃正是彦王的生母,也因着这一层的姻亲关系,将军夫人才会带着李团圆去往莹贵妃拜访。
皇后听到莹贵妃的名字也是眉头紧锁,显然也是没想到此事还与莹贵妃扯上了关系。
见一时无人说话,江出云便道:“敢问公公,莹贵妃的小厨房里可否还有红豆汤的残渣,若是还有请太医一验便知。”
“已经派人去取了,想来也快来了。”
昱王也暗自赞赏这位公公做事利落,不多时,另一位公公就捧着一小碗的红豆汤上来了。
何叶也暗自庆幸这碗红豆汤没有被处理掉,不然聿怀楼众人就要陷入了一种百口莫辩的地步。
太医接过公公的手里的碗,先是问了问,发现闻上去味道并无特殊之处,不是烈性毒药。再用勺盛起红豆看了看,脸色顿时一变:“此汤有毒。”
还未来得及听太医继续说下去,宣帝震怒:“立刻将莹贵妃给我宣过来。”
而彦王此时也向宣帝跪下来求情:“父皇,儿臣认为母妃绝对不会做出此事。”
“此刻断言还早,不妨听听太医怎么说也无妨。”原本就在气头上的宣帝看到彦王也掺和了进来,怒意更甚。
彦王一听宣帝的口气便觉不妙,此时太医继续说道:“这红豆汤看似与普通的无异,但是这碗汤下面沉着的红豆,则是相思子,看这两种红豆颜色不同,红豆本身呈暗红色,而相思子则是正红色,一段会有黑色的痕迹。”
何叶一听就明白了过来,相思子就是平时可以用来做手链的红豆,颜色鲜艳亮眼,而平时用来熬红豆汤的则是红小豆,两者虽然统称红豆,其□□效则是千差万别。
太医喘了口气继续说:“这相思子的毒素,轻则呕吐腹泻,重则一命归天。”
李忠听了这话,想着李团圆也是福大才捡回了一条命来,很是不乐意,倔脾气一上来就冲着宣帝跪下:“皇上,臣效忠皇上多年,臣恳请皇上还臣孙子一个公道。”
宣帝看着跪下的李忠,想着李忠和陶之远二人一路从封地追随他来到务城,一路上三人那是情同兄弟,而如今的局面也是令他一筹莫展。
“将军,先起来吧,等莹贵妃过来,问清楚再做定论。”
“皇上,今日若是不给臣一个交代,臣便不起。”李忠说道。
宣帝见李忠如此,也是怒火中烧:“你要跪就跪着。”
一旁的简兰芝则是看着何叶目不转睛,见何叶应该没了嫌疑,就想着去拉她,却被陶之远拦着不让她上前,给本就够乱的事情再继续添乱。
身穿深蓝色长裙摆华服的莹贵妃这才姗姗来迟,何叶看着莹贵妃妆容没有一丝的瑕疵,连神色都没有一丝慌乱。
“臣妾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也见过皇后娘娘。”莹贵妃行了个万福礼,盈盈起身,“臣妾在来的路上已经听闻何事传召臣妾至此,臣妾已经将宫里小厨房所有人带至此处,若是有疑问,不妨当场问清楚,也好洗清臣妾的嫌疑才是。”
莹贵妃一番话说得天衣无缝,让人也找不出什么错处,何叶发现只是现在谁都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莹贵妃宫里的人跪倒了一片,昱王此时只能向宣帝秉明,不得已地越俎代庖向莹贵妃宫里的人问道:“今日是谁负责熬煮红豆汤的,将全部过程一一道来。”
一位梳着两个圆髻的年轻宫女跪着向前挪了两步,“是奴婢,今日是奴婢听从莹贵妃的指令烧红豆汤。”
昱王不给宫女喘息的余地:“红豆汤本来是熬给谁吃的?你可是亲自给莹贵妃送去的?”
“这红豆汤本就是熬给莹贵妃吃的,是莹贵妃派了身边的公公来小厨房取的。奴婢觉得没有在汤里动手脚,”宫女吓得连磕了好几个头,“今日莹贵妃的红豆汤多了,奴婢也偷偷喝了一小碗,还望皇上恕罪。”
“你说的可是实话?”昱王殿下一再追问。
那个宫女将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奴婢不敢有一句假话,奴婢家里都等着奴婢寄钱回去,还请殿下和皇上留奴婢一条命。”
而一旁跪着的公公显然知道矛头即将对上他,也是自觉地向前爬了两步,慌张地说道:“奴才也什么不知道,只是莹贵妃让奴才去取,奴才就去了。”
莹贵妃冷眼看着平时一直热衷表忠心的年幼的小公公:“哦,这么说来还是本宫的错?”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那公公也是一个接连一个的磕着头。
审问的进度也一时陷入了僵局,此时江出云站了出来:“皇上,若是在场的众人有嫌疑,说不定身上会有所线索,不妨采取搜身试试。”
宣帝被下面的一群人闹得头昏脑涨,不欲做声,挥一挥手示意以江出云所言。
大家还未有所动作,刚才那个公公,突然“扑通”地跪在了地上,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扁平的纸包:“奴才坦白,奴才全都说,是彦王殿下让我这么做的,说今日知道小李公子会进宫,便让奴才想办法让小李公子的吃食里。”
这一句话,也是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了彦王殿下身上,刚才还在为他母妃莹贵妃抱怨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何叶听了这位公公的说话,也是不解,她想不通彦王要将如何危险的事情放在他母妃的寝宫里做,事情一旦败露必定引火上身。
更何况这件事显得处处都是破绽,若是那位公公办事不当,岂不是毒害的就是彦王的亲娘莹贵妃,而彦王再是皇室中人,也还是李团圆的叔叔,想不通为何要加害这么小的孩子。
“放肆!你好大的的胆子!竟然把手都伸到后宫里!”宣帝还没听到彦王的辩驳,就气得将手中的琉璃杯往彦王的身上扔。
琉璃杯偏离了轨迹,只是碎在了彦王的膝盖边。
第39章
“孽子!”宣帝还没听到彦王的辩驳之词,似乎已经默认成彦王所做。
“父皇若认为是儿臣所做,那儿臣只能认下。”彦王的语气中也带有几分的讽刺。
“现在人证都有了,你还要如何狡辩?”宣帝怒道。
“那敢问父皇,为何不觉得这位公公是空口造谣,不妨请公公说明在何时何地与我见面?”彦王目光冷冽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公公。
此时,公公将当时的后花园与彦王见面的事情详尽道来,而此时皇后身边的宫女悄悄地对着皇后说了几句话。
皇后挥了挥手,让她跪到前面:“奴婢斗胆,正如这位公公所言,奴婢当时路过后花园,也看到了彦王殿下和这位公公说话,奴婢当时只是以为彦王殿下为了让人多多照顾莹贵妃,因此并未放在心上,经由这位公公一说,就想了起来。”
此时,莹贵妃原本高傲而平静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痕:“臣妾恳请皇上念在小李公子目前无碍的份上,从轻处罚彦王。”
莹贵妃的话对于彦王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彦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母亲,莹贵妃的一句话相当于直接坐实了他的罪过。
都说天家无情,何叶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莹贵妃竟然第一反应不是相信彦王没有做出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而是替彦王直接求情,来撇开她的关系,保住她的地位。
“你可还有话说?”宣帝问着跪在下面的彦王。
“儿臣无话可说。”彦王这一句话里既有不甘,又有恨意。
“李将军,希望如此处置彦王殿下?”李忠也是没想到事情的结果竟然会是如此,他也没想到只是拒绝了彦王的同盟邀请,彦王就选择了如此的报复手段。
但李忠也意识到他今晚他难免做得过分了些,此时理智终于得以归位:“还交由皇上定夺。”
“那就将彦王暂时幽禁于府中,不得参与一切政务,等到什么时候反省了,再出来。”宣帝宣布了彦王的处罚。
李忠也知道这已经是宣帝能够给出的最终的处罚,无论如何,彦王都是三皇子,在新晋学子面前将其幽禁府中,已经是颜面尽失。
就算再不喜彦王,但毕竟彦王妃也是他的女儿,若是其他处理只会波及到整个彦王府。
而彦王若再想回到朝堂也不过是宣帝一到口谕的事情,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
“臣谢主隆恩。”李忠叩首。
“这件事情算是解决了,那来解决一下陶爱卿的事情。”宣帝抚了抚额头,“陶爱卿,你现在意下如何?有何打算?”
“女儿多年不在我们身边,我们自然愿意接回。”陶之远说道,而简兰芝的眼睛则是黏在何叶上未曾离开。
“那这陶爱卿的女儿,你怎么想?是打算跟陶爱卿回丞相府还是继续当你的聿怀楼厨娘?”宣帝问道。
何叶茫然地在丞相夫妇和何间来回张望,也是没了主意。
还是皇后看出了何叶的无助:“皇上,逢此变故,也需要给这姑娘一些时间接受,不妨先让她先回自家,给她点时间,容后再作打算。”
“皇后说的有理,这毕竟算是两家的家务事,那便自行处理,朕不再多做干涉。”宣帝说道。
众人谢过了宣帝,宣帝则是宣称乏了,就留下皇后主持剩下的御宴。
皇后温婉地说了几句话,何叶听出来其中主要的意思是众位学子未来也都是官场里的人,今晚的话该说和不该说的,都应该心里有底,宣布宴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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