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婆婆打量了一遍他的装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泪俱下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道长!仙尊!太好了您快去看看我后院,全都是全都是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东西?我平日里就是卖卖烧饼,也没干过什么缺德的事啊
顾陵大步走向了后院,用剑柄挑过门帘,却被突然强烈的血腥气冲得头脑一昏,险些绊倒,不得不急急地退了一步。萧宁见他步伐不稳,连忙上前去接住了他,顾陵勉强站稳,方去观察,却被映入眼帘的场景吓了一跳。
此刻恰逢正午,阳光很烈,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顾陵却清楚地看见,小院四周都被血细细描摹了花纹。从墙壁,到地面,被太阳晒得有些干涸的暗红色血液狰狞地铺满了所有视野所及之处,粗糙地画着些什么东西,可由于线条实在粗犷,他根本分辨不出这是什么。
萧宁一手扶着他,另一手却已拔出了剑:长绝,来探!
悬着深绿色剑穗的银色长剑应声而出,在阳光下折射出明晃晃的白斑。应着萧宁的指令,它出鞘之后在原地转了两圈,随后往院中的古井直直冲了过去。
有东西!
顾陵奔了过去,却只看到有灰色的影子在水井的倒影中一闪而过,他也下意识地拔了剑,沉声念道:秉烛,来探!
他泛着火焰颜色的长剑照亮了井壁,在一个瞬间,顾陵毛骨悚然地发现,井壁之上有许多深深浅浅的划痕,像是指甲印,仿佛有人被禁锢在了井中,爬不出来而挣扎着留下的印记。
除了这些划痕之外,井壁上另外还有许多同样粗糙的图案,和外面用血画下的图案差不多,顾陵凑近了些,想要仔细地去看,他刚把头探到井边,却突然听到叮的一声响。
同门师兄弟所习御剑术与心法差不多,佩剑有灵,自然能认出同门之人的灵力,协同对敌。顾陵从前不与萧宁交好,从未与他一起对过敌,但此番长绝和秉烛甫一相见,却激动得仿佛见了至亲之人,红光与银光相融,剑身又连着相撞了三下。
萧宁十分诧异地看了顾陵一眼,却没说什么,只催动着灵力,继续吩咐:长绝,追!
谁知长绝却罕见地忽略了他的指令,只自顾地绕着秉烛上下翻飞,把昏暗的井中映得光线四射。顾陵也纳闷,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斜眼撇了萧宁一眼,调笑道:师弟,御剑术还要继续练啊。
长绝,追!萧宁固执地重又下了一遍指令,凑近了些,去望古井中的水,他绑得随意的马尾擦过顾陵的面颊,电光火石之间,顾陵居然走神了。
他一分神,秉烛便重重地颤了几下,似乎被古井中的东西影响,竟直直地坠了下去,长绝也随着它一同跌落。两把剑入水的一瞬间,井边的萧宁突然感受到一阵强大的吸力,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那力量一把拉了进去。
小九!
顾陵一惊,伸手便去抓他,只抓住了他的衣角,反而被一同拉了下去。冰凉彻骨的井水在一瞬间淹没了他,他只好依靠着本能紧紧地抱住了离他很近的萧宁,艰难地催动着灵力,想要把他送上去。
眼下这情形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实力不如萧宁,还不如送萧宁上去,让他回过头来救自己。实在不行,去找大师兄和俞师兄,让他们来救人也行啊。
萧宁却没有就着他的灵力上去,顾陵模糊地看见他在水中睁大了眼睛,十分惊愕地张了张嘴,似乎在唤:师兄
得了,看来洗白没什么问题了。周身的水冰凉无比,刺得顾陵有些不清醒,但他仍然十分乐观地想着,这回萧宁可欠了他大人情,绝对不会记恨他了,大不了就丢一条命嘛,反正还有得是。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间,他却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我还有几条命?
答案竟然是不知道。
他竟然连这记忆也残缺了!太可恨了!
顾陵愤恨地在心中骂了一通,却也不知道该骂谁,只得渐渐无力地阖了眼皮,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第11章黑衣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突然觉得眼前有了光。
好奇怪,他明明记得自己在那汪漆黑冰凉的井水之中,怎么忽然就到了这里?
仿佛是哪里的后山,正是夜晚,天气温湿,凉风习习,擦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桂花的香气,耳畔还有竹叶簌簌的声音。
周身有大簇大簇的木槿花,开得正好,面前是一盏花窗,花窗上镂刻了梅兰竹菊,正朝他大开着,窗后还隐隐有人声,顾陵疑惑地往前走了几步,去瞧那花窗后的人。
窗后有只两个人,一个高些,身着白衣,眉心点了一痕红,瞧着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另一个矮些,也穿着白衣,比那个高些的还小,正执着毛笔在烛光下写字。那个高些的孩子见他的手不稳,叹了口气,弯下腰去把过他的手,认认真真地边写边念。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喂,你们是谁?
顾陵出声问道,但他们似乎听不到他的声音,也看不见他,只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继续边写边念。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顾陵看见那小些的孩子回过头去,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啊?
叫什么哥哥,叫师兄,那大些的孩子无奈地敲敲他的脑袋,口气却温柔,意思是说,一个人活着,不要老想着忧愁和怨恨,要去做让自己快乐的事情。
顾陵呆呆地站在花窗前,瞧着这两个触不到摸不着、也看不见他的人,只觉得脑海中翻江倒海,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鬼使神差地又走近了些,去瞧那宣纸上的字迹,字迹工整,倒是眼熟,他看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来。恰好那大些的孩子松了手,带着笑意低头看来,在那一个瞬间,他居然看见了自己的脸。
你你是谁?
顾陵吓得退后了几步,揉着眼睛仔细去看,却发现那大些的孩子的的确确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或者说,就是自己年少的模样,可自己却不记得一丝一毫教人写字之类的记忆。
他失态地扒住那花窗的框,想要去看看小些的孩子长什么样子,可那个孩子正伏在案上抄写前两句诗,就是不抬头。
他看见自己几乎是宠溺地揉了揉案上小家伙的头,起身过来,把窗户关上了,在最后一块缝隙当中,那小孩子终于抬起了头,略带着雀跃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哥哥师兄,你来看啊!我写得如何
一片混沌。
是谁
他是谁?我我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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