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灵还未完全苏醒,沈秋鹤低低地说,他出奇地平静,向江拂意处走了一步,你不是说,见到始灵之后要向他许一个愿望么,不知你的愿望是什么?
江拂意似哭似笑地答道:我的愿望,便是剔除我家族中狂躁双身的血脉,剔除东隅之血!为了这一天,我等了那么多年
他鲜少如此情绪激动,甚至上前一步握住了沈秋鹤的手:你为了我开缝魂洞,多谢你,多谢你!终岁山倒,我定活捉沈长夜送到你手中,让你泄愤。
不必了沈秋鹤低低说道,他还穿着黑色的披风,兜帽盖住了整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风浪翻涌,江拂意并未听见他的声音,反而向那个黑色漩涡走去:我可直接下去拜会始灵吗,传闻始灵之所有有这样通天换命的本领,是因为
唰地一声。
江拂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突兀地觉得胸口剧痛,他后知后觉地低头去看,却看见自己前胸有一段染了血的剑尖。
他眉心颤抖,还没有回过头,便听见了沈秋鹤近在咫尺的声音,他的声音与平日里不太一样,更多了几分惬意,也更多了几分威压,江拂意听见他道:费尽心思地做了这么事情,我感激你可惜啊,拂意,你可知始灵是什么?
江拂意说不出话来,鲜红的血沫从他嘴角一串串呛出,反倒为他苍白的脸上添了几分奇异的艳丽。
始灵,主吞噬,最初由世间万物与诸神的邪念化生,世人皆惮其强大,便称其也为神灵。
他在江拂意身后低低地笑起来。
你可想过,当初对你们家族下诅咒的人,原是谁呢?
江拂意伸手握住胸前的剑尖,瞪大了眼睛,却也只能勉强说出:你你
没错,就是我,你故事当中的神灵,沈秋鹤的声音在浪涛翻涌当中听起来极度飘渺,似乎很不真实,哈哈哈哈那么我便如你所愿,将这血脉从你身上剔除吧!
他剑尖一转,血槽中引出涔涔鲜血,江拂意再站不住,苍白着脸跪了下去。沈秋鹤面无表情地引了一团灵力在左手,黑色的魔火在他手心中发光。
拂意,我以魔神之名义,保佑你来世投个好胎。
他似乎十分抱歉,但还是把手心的灵力毫不客气地打了过来。江拂意被他掀翻,重重撞在那骨桥的栏杆上,整个人鲜血淋漓,神智似乎极度不清醒,从前的人格与现在的人格相互交替,竟让他自己跟自己说起了话。
一会儿神色悲戚:你为何要如此,为何要跟这样的人同流合污!
过了一会儿又哈哈大笑,笑完之后却是惊慌失措的疑惑:若不如此,我如何能够将这恶毒血脉剔除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沈秋鹤皱了皱眉,似乎对他身上的血迹很是嫌弃,他微微抬手,将斜倚在桥上半死不活的江拂意升至空中,轻轻叹了一口气,便将他从桥上扔了下去。
四周冤魂齐哭!
江拂意面如死灰,甚至没有尝试反抗,他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希冀与生机一般,认命般地由着自己颓然下落,身下黑色海水冰冷刺骨。
忽有白色的光在沈秋鹤面前一闪而过,他一愣,一瞬以后却又笑了起来,对着空中扬声叹道:拂意毕竟比他父亲有福气得多,你说是不是?
萧宁突兀地从他背后显形,他站在骨桥上,恭谨地行了一礼:您若说是,必定是的。
沈秋鹤转过身来看他,摘掉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双闪烁着红色光芒的眸子:那么你呢,你会和你父亲一样没福气吗?
我没有父亲。萧宁抿嘴答道,声调冷漠,未见一面,未得一恩,未受照拂,不认。
哦,那你得我恩,受我照拂,可认我?沈秋鹤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自然,不然我不会追随你。萧宁依旧没有抬头。
我有时也很怀疑,沈秋鹤无聊地把玩着自己修长的手指,自顾自地说着,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就算我拥有通天之能,在这个世界,独独看不懂人。
人是最为复杂的东西,我可令万物变幻,却看不穿一个人的内心。楚映日曾经是多么光风霁月的仙君,一朝蒙冤,便生出这样心魔,可见人啊,灵魂里面本就恶的。沈秋鹤似乎在跟自己说话,那些所谓的善人,只是没有被逼到极处而已,你不也是如此吗?被赶出终岁山之前,你可想过有朝一日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萧宁终于抬起了头,声音却没有起伏:路是自己选的,时时回想,并无作用。
沈秋鹤定定地看着他,轻勾唇角:我也看不穿你啊,魔尊大人你究竟是从前那个人,还是之后那个人呢?
之后那个人已经死了。
死了?沈秋鹤笑道,从前那个人会去找他师兄,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吗?
我只是为了那把剑才去的,萧宁漠然道,秉烛留在他身边,对你并不安全。
顿了一顿,他又道:我从过去到现在,只蒙两人之恩,我师兄是年少的照拂,而你,是再生,我不会背叛你。
沈秋鹤仰天长笑,似乎很开怀:顾陵,你听见了吗?
顾陵在他面前显形,手边长绝闪烁着冰蓝色光芒,映亮了他复杂至极的神色:你是何人?
深秋鹤斜倚在骨桥边,眯眼打量着他,语调深沉:当年你父亲联合萧扬杀我一剑,以身殉世,将我封印入缝魂,你听听这个名字,缝魂缝魂,是要缝谁的魂呢?
他按了按眉心:幸亏我对萧扬留了个心眼,这才逃了一魄出来,四处夺舍,找到这么多年,才找到了楚映日。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心魔太盛,为了报仇不顾一切,才让我找到了机会。
你杀了他?
是我救了他,沈秋鹤纠正道,云宫之上万古穿心一剑,焉有不死之理?是我附魂入体,才让他捡了一条性命。前些日子左挽山和谢清江死无全尸,他终于满意了,所以就消失了。
你顾陵握剑的手一颤,朝着他身后看不清表情的萧宁看了一眼,你处心积虑,究竟为何?
我方才说的,你不是都听见了吗?沈秋鹤很不高兴地回道,这人世间腌臜污浊,世人皆恶,我自恶中来,本就该是他们的主人,收回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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