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朴实无华的名字。
目光穿过铺满了石块的小院,徐星光看到了一间摄影工作室。
里面设施简单,只摆着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跟照相幕布,幕布前还放了吧凳子。
当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她刚好需要拍个寸照,便抬脚走了进去。
徐星光站在院子里,朝里面喊了声:“老板,在吗?”
片刻的沉默后,才有一道懒洋洋的调子响起:“在呢,寸照15块起,单人照20起,遗照不收钱。”
徐星光被最后五个字勾起了兴趣。
她走进照相馆,盯着磨砂玻璃门后面的休息室,那股中药味正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透过磨砂玻璃门上映照出来的影子,徐星光看到里面摆着一张躺椅,有个人就坐在上面,一动不动。
徐星光问屋内那人:“遗像为什么不收费?”对这种小型照相馆而言,遗照跟寸照才是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
遗照不收钱,还做什么生意?
“遗照啊...”那人斯斯文文地说道:“那是人活一辈子,留在世界上最后的痕迹,人死后,就只能通过遗照看世界。无价之宝,不收钱。”那人说话调子一惯很慢,就像是一罐中药,得慢慢煎,细细熬才能出精髓。
徐星光想到自己那荒唐的十世,想到她沉睡那三年,想到她差点就被徐泽清送上西天配阴婚的倒霉往事,突然说:“那给我拍张遗照吧?”
这次,里面沉默了近一分钟,对方才说:“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拍这东西做什么?”
“年轻也好,年老也好,总有用得着的时候。”徐星光问他:“给拍吗?”
“...拍。”
徐星光看到那个人从躺椅上站起走了过来。
随着哗啦一声响,磨砂门被推开,一个肩膀宽厚,身形颀长却略显清瘦的男人出现在隔断门之间。
他身穿一件宽松黑毛衣跟长裤,赤脚踩着一双凉拖鞋,细长四肢晃荡在单薄的衣料下,像是不知寒冷。可他手里却抱着一个暖水袋,手指藏在里面,连手腕都没露出来。
看见这男人,徐星光像是看见冰天雪地的寒夜里,开了一树的梅花。
男人有着冰雪一样冷白的肌肤,而那绯红单薄的双唇点缀在那张冷白皮脸颊上,又令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颓废的长发随意散在额间,露在发梢下的五官处处都写着薄情寡义跟生人勿进八个字。
受徐泽清的影响,徐星光已经不相信面相这东西了。
有些人,生着菩萨像,却干着腌臜事。
面前这人生了一张薄情寡义的英俊脸,不代表他有一颗薄情寡义的心。
老板越过徐星光朝相机走去,徐星光跟在后面,盯着他脑后露出来的那截冷白干净的脖颈,问了句:“我就这么穿,拍照合适吗?”她觉得拍遗照应该穿得庄重正式点。
老板说:“阎王爷不嫌美丑胖瘦,穿什么都一样。”
“你说话挺有意思的。”
老板没有继续开腔的意思,他将暖手袋搁置在电脑旁,伸手去取相机。徐星光飞快地瞥了一眼老板的右手,掌骨宽大指关节细长,就连甲床的形状都生得恰到好处的完美。
靠,这人真是哪哪都生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可惜是个病秧子,不经折腾。
这样的宝贝儿,碰不得,但调戏下还是可以的。“第一次拍遗照,我有点紧张,老板跟我聊会儿呗。”
徐星光将手里的帆布包放下,走看着电脑桌,主动询问起老板的信息,“老板怎么称呼?”
老板惜字如金:“霍。”
“霍老板?”想到这家照相馆那清新脱俗的名字,徐星光开玩笑般问道:“不会叫霍醉吧?醉人心那个醉?”
老板拿着相机在调试参数,他盯着镜头中呈现出来的黑色背景幕布,绯红的唇瓣上下碰了碰,纠正徐星光:“罪恶的罪。”
徐星光愣了一瞬。
霍罪。
获罪。
哪有父母会给孩子取这种名字?
徐星光聪明的没再继续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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