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越心说十二叔才六岁呢,碰上爹黑着脸吃饭哥哥们跪着他要是还吃的欢快那真是心大,把方子给了刘金子,“你让御膳房的人给祖父试着做了,我吃着还好,想着祖父的口味也是这样,就孝敬给他,我陪着老太妃去划船了,昨儿说摘了荷花给老太妃插瓶呢。”
整个南苑都战战兢兢,唯独老太妃这里安稳无事,一老一少两个人在带着宫女内侍在清波池上泛舟,说是泛舟,行驶的确是画舫,四周垂着丝绸做的帘子,船头用一种叫蜀黍的植物种子穿成的帘子,这种蜀黍是可以吃的,种子晒干之后非常的硬,有红色黄色和白色绿色四种,此刻穿成帘子的正是绿色,非常的漂亮。这种种子入手温润如玉石一般,磨碎的粉末就如豆子面一样,让司徒越大呼神奇。
“你小人家家的没见过的多着呢,我小的时候,跟着我哥哥去乡下,哎呀,那是走一路吃一路啊,树上有种红果子,叫不出什么名儿,红透了甜丝丝的,还有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我哥哥骗我说是假西瓜,绿色的,软软的,吃起来也好吃,它的藤子也有几分像是是西瓜的秧子。”
“你还见过西瓜秧子啊?”
“怎么没见过,那个时候我可是什么都见过的。当初你曾祖母,也就是我姐姐还没进宫的时候,我娘家的祖上就是放牛的佃户,整天在私塾外办听先生给员外家的小爷讲书,一边听一边给员外爷放牛,后来学了几千字在肚里,传给了儿子,他儿子呢就去了镇上的店里给人家当个伙计,他心眼活,看着账房算账看了一辈子,把这本事传给了自己儿子,他儿子给东家当了账房,如是四代之后,出了我爹那个进士。娶了我娘,秀才家的姑娘。再接着我姐姐入宫,那个时候我还记着呢,先帝选妃的旨意传到了县上,我爹去了乡下主持春耕,我姐背着我去买菜,路上碰到人去传旨,其实就是把抄好的圣旨每县一份派差役送到县衙,我姐姐一手提着鱼一手提着菜,用布背着我,跟着看了好一会热闹呢。”
一个家族的发家史,听得司徒越泪眼朦胧,感动的。
“那我怎么没见过亲戚呢?”司徒越把西瓜切出来,问老太妃。
“后来你曾祖母封了皇后,我封了妃,我爹娘年纪大了,我爹当了一辈子的县令,得了一个承恩公的爵就辞了官带着老小来了京城,起初是因为我几个侄子能在国子监读书,也是因为能时常见到我们姐妹。后来我娘就去了,孝期过了,我的一个侄子和人在国子监打架,被教官逐了出来,一问才知道,他认识了一个女校书,因着她和人打了架,我爹就生气了,说祖上就是人家的牛官,如今祖坟冒了青烟才有了大富贵,子孙后人不思进取也就罢了,还如此不检点,就带着一家老小扶棺回乡了。”
老太太说的泪水涟涟,可见对于父亲回乡比较在意。
“那让祖父一道圣旨招来他们,让您暮年也有安慰。”
“傻孩子”老太妃握着司徒越的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与人做妾,怎么能支使嫡子干活呢,再说了,你祖父待我如待我姐姐一样,我爹早已和我娘团聚,哥哥们也在几年前辞世,如今的侄子们关系就远了,来了到我面前哭诉乡居太苦想要出仕我该怎么办呢?”
第15章
司徒越看着老太妃伤感,亲自划船去摘了一朵粉色的开的小巧的荷花给老太妃簪到头上,宫女捧着镜子给老太妃看了,老人家颇不好意思,“这么老了还打扮,跟个老妖精似得。”
说的一圈子的人都笑了,捧镜子的宫女更是妙语连珠,说的老太妃小的前俯后仰。
等到中午,老太妃就问司徒越想吃什么,司徒越就说吃鱼,画舫向岸边靠拢,没想到,皇帝就等在岸上呢。
司徒越扶着老太妃上了岸,一番见礼,皇帝跟着吃过了午饭,司徒越说要转转消食,老太妃推说乏了回了院子去午睡,留下司徒越跟着皇帝在岸上转圈消食。
“雍州渠的事儿听说了吧?”
“孙儿昨天想要找您说话呢,听见这回事就回去了。”
“嗯,这事要立即解决了,宜早不宜迟,迟者生变,你说谁去赈灾查案合适啊”
司徒越想了一下,觉得皇帝让自己去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这件事举国都在看着,有这样的表现机会,众位皇子恨不得自己撸袖子上了,那里能轮到他这孙子辈的打头阵。
“举贤不避亲,孙儿想着,三叔,四叔,六叔,八叔去都合适,只是让谁去,还是您做主?”
“为何啊?”
“我三叔的外祖家是江南的,去了那里更好查案,有些百姓不敢说的,不愿说的,几番情理之下必会吐露心声。四叔向来做事一板一眼,四平八稳,去了之后,必能把百姓安抚下来,体现朝廷威严。六叔吗?让他去,江南必定要见血才能让他回来,这样也好,出了这么大事,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八叔也行,江南文风盛行,和江南士子们一起查案赈灾,成就一段佳话。他们谁去都行,最后都能把这事办的漂亮了,你说呢?”
皇帝看了司徒越一眼,“你叔叔们的外祖家可不是江南的,是冀北和江东的,你祖母出身冀北大族,皇后娘家是江东士族,那才是皇子们的舅家。”
“是是是,您说的是,冀北才是咱们亲戚呢,过一段,我回京了必要邀表哥表弟们出来喝酒。”
“我本想着让你做个副手跟着去查案呢,看你这疲懒样子去了尽是给你叔叔添乱,就留你在京城筹措粮草吧。”
司徒越定了定神,心想这个活才是真的重要呢,遂接了旨意陪着皇帝接着散步,祖孙两个面上和乐,各人心思不同,一直走到太阳西斜,老太妃找人请皇帝说话。
老太妃年纪大了,年纪大了的老年人都喜欢拉媒保纤,昨天她看了司徒越的表现以为对贾元春有意,让人打听了贾元春的身份,就把皇帝喊来了。
“荣王那里,皇帝是个什么章程,如今他也加冠了,也当差了,可正经的没个王妃也不行啊,我在今年年头那阵子听宫妃抱怨说荣王府送到宫里的年礼没个章程。”
皇帝拈了一片西瓜,就笑着问老太妃“是哪个胆大的在您面前抱怨了,必是那得宠的小嫔妃,仗着自己在朕面前有点脸面以为朕的孙子就要巴结着她,就开始抖起来了,这一点朕是最喜欢君明的,他向来不看重谁在朕面前得脸,该什么位份得到什么年礼他向来不分人只看位份。”
“话是这个理儿,皇帝也不必在老婆子面前推三阻四。我看着君明对着先荣国府公家的姑娘有意思,皇帝是怎么想的,是正妃还是侧妃?”
“您不知道,君明不喜贾家的人,三番五次的在朕面前漏出痕迹,朕怎么能给他一个贾家女呢。”
“皇帝不必拿这话来堵我,老婆子身在后宫,也听过几分流言的,说贾家女生在大年初一,是做后妃娘娘的命,我看着贾家女端着的贤惠样子,觉得她志不在妃,而在后,当初,我姐姐你母后进宫只是一个宫女子,一步一步成了皇后。她进宫不过是一个女史,平时也不往你身边凑,看样子是看上了皇子或者皇孙。君明占着大义,尽管不是嫡出,也是嫡枝唯二的血脉,我看着,贾家女是八成想嫁给君明。”
“不是她想嫁给君明就能嫁的,我给君明找了一户人家,只是这孩子不乐意。再说了,我的儿子孙子也是她能挑选的,笑话。再说了,当年有流言说我母后天生就是皇后命吗?”
老太妃想了想也是,当年她姐姐大她十几岁,整日跟着母亲做不完的家务,日日还要劈柴洗衣,只因为长的水灵有一副好嗓子才入了先帝的眼,当年得宠的那会也有人嘲笑她们姐妹是贫家女,再怎么保养,姐姐的手掌也比其他宫妃的宽大。
“那皇帝也要留意,荣王这么大了,不能没个正妃。”
“这事我记挂着呢。”
晚上皇帝坐着步撵回寝宫,想着白日里太妃的话,心里一直想着所谓的流言,说什么天生的后妃命,吩咐刘金子想法弄到贾元春的生辰八字,再去找个批命准的大师。
第二天一早,皇帝下旨,让三王司徒旪,四王司徒旷,六王司徒早,八王司徒昀同去江南西道,查案赈灾。命荣王司徒越坐镇京中,居中调遣赈灾粮草以及银两。
圣旨一出,果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六王没有停留,直接回到王府点了长史幕僚家将侍卫,六王妃更是把出行的行李打点出来。其他几位王爷纷纷招人商量对策,忙忙碌碌,皇命又说第二日就要出京,四位皇子内心里叫苦连天不敢表现出来,六王只来得及对承岳说,“有事找你大兄商议,不可擅自做主。”第二天天还没亮,内廷二十四衙门的主管太监就上门催促,一出京城,片刻不能停留,竟说要十日内到了永州,赶不到必要治罪。众位皇子弃了马车,只得在烈日下骑马赶路,有时为了避开正午烈日,早起晚睡,片刻不得闲暇。到了永州,大腿内侧的皮都磨掉两块,走路就需要搀扶。
皇子们出京的第三日,皇帝乔装打扮成了一个富商,带着奶兄弟刘大牛找到了书店街口,这里卖古玩的比较多,正经的是真品和赝品混着放,一个老道士坐在街角,地上放着一张脏兮兮的布,上面写着代写书信。
“听说先生看八字有些门道,我有一个孙子,如今该娶妻了,请先生看看,和人家姑娘的八字是否有克。”
刘大牛拿出一叠子纸,拿出一小块黄金,压在纸上。
老道士睁开眼看了几眼皇帝,“看您面相,该是有家庙和道观的,给您看了八字批了命数,也不要您的钱,容我去道观修行,也可保下一命。”
皇帝眯着眼,盯着道士看了一眼,道士不见有何动作,自得命刘大牛收了金子。
道士抽出手看了第一张八字,皇帝瞄了一眼,那是刘金子的。
“前半生悲苦,后半生富贵,无子孙后嗣。”放下了纸张,看了第二页。
皇帝看了一眼,是六王的。
“贵极”放下纸张,看了第三张。
第三章是贾元春的.
“短寿,后妃的命格,无子嗣。”又拿起一张。
这一张是元后的
“短寿,凤凰命,有子嗣,祭祀良多。”再拿起一张。
这张是甄妃的
“后妃的命格,晚景凄凉。”接着又拿起一张
这一张是承岳的
“贵极,贵极,长寿之命,然而生身父母缘浅”再拿起一张
这张是三王的
“出身富贵,刀斧加身。”
皇帝把剩下的抽走,刘大牛收了起来,皇帝接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递给道士。
道士看了几眼,“这位的要问什么?”
“你能看出来什么?”
“命数,算不上短寿,也不长寿。夫妻缘分,模模糊糊。若说子嗣,也看不明白。只能说衣食无忧,逍遥自在。”
皇帝长叹了一声,抽出一张递给道士,“看看和刚才的那张有没有夫妻的缘分?”
道士看了几眼,“算的上有缘分,也算不上有缘分,模模糊糊,难以清楚。”
刘大牛把道士手里的收了回来,招呼了一下,远处走过来几个青壮男子,架起道士离开了。皇帝背着手,溜溜达达的走进了书店街,头上的太阳比刚才更热了,惹得来往的行人越发的稀少,皇帝不嫌热的走在太阳下面,刘大牛亦步亦趋的跟着。皇帝在书店街走了两个来回,准备走第三次的时候,听到一家店里正有人在吵闹。
皇帝本来就是一脑门的官司,朝廷的事情让他有几分寝食不安,儿子孙子的事情更是让他食不知味,如今想要静一静,还听见了人在吵架,不由的火冒三丈,一甩袖子,气势汹汹的进了那家店里。
一进店里,瞬间觉得凉快了不少,四周挂着几幅字画,皇帝看了两眼就发现是赝品,真迹在宫里摆着呢。一个老纨绔坐在太师椅上捧着一副扇子看着,几个衣着鲜艳的男子在起哄叫骂,掌柜的一脸委屈。看到有客人进来,急忙接待,请人落座,命小二上了香茶,捧了冰盘子,告了罪,接着回去应付那几个公子哥。
皇帝拿眼睛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人,嘿,还真认识,是贾代善的儿子叫贾赦的。
第16章
就听见有人说“恩侯兄就说了,你这扇子是赝品,你还抵赖不成。”
掌柜的就辩白“也不能听您一张嘴空口白牙的说是赝品就是赝品啊,我们这扇子是明明是真迹,你就给了十两银子,就是十个十两也别买一根扇骨。”
“嘿,你这老儿也不打听打听荣国府的大老爷在金石这一行当的眼力。”
“柳大,别说话,这扇子确实是赝品,但是这是当时人仿的最像的一个赝品,夹岭山主人的印鉴和题字却是真真的。”荣国府的贾赦收起扇子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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