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工部官全都来了,除了一个尚书两个侍郎,众人研磨答题,在寒风中坐了一个时辰。
先把交白卷的给踢出来,司徒越就不明白了,连勾股定理都不会证明的笨蛋还真有就算了,连圆周率这种事儿也有不知道的,当年的书真的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整张试卷有十题,每题十分,看答题给分。有一题曾经是司徒越上辈子小学时期的噩梦,就是一个水池,一个管道进水,要用十个小时把水灌满,另一个管道出水,要用十二个小时把水排完,问,两根水管同时打开,用多长时间能把水池注满水。
还有人在空白处写了诗词讽刺一通,大意是傻子才这么做,正常人都是堵了出水之处,用五个时辰灌水就行了。
司徒越一口老血气的差点吐出来。
事先声明过了,凡是考分在六十分以上的,来年接着来工部上值,分数在四十到六十之间的,来年重新考核,通过的来上值,没考过的在家先赋闲,薪俸减半,等着和下一批需要补考的一起补考,若是连续三次补考没有通过的,建议也不用补考了,直接找个地方当个先生账房什么的,也挺有前途。
四十分以下的,直接革职,除非你有什么特殊才能,例如会一门外语,有可能把人调到翰林院去。要是没有特长,直接回家啃自己吧。
当时,有十多个人交了白卷,有二十多个人分数在四十之下的,其中五个人表示自己有才艺,一个去了户部,这位的算盘打得精,剩下的去了翰林院。
司徒越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忙的昏天暗地,工部的考试成绩很快放在了脑后,户部对一年来的账目核算到了关键期,今年司徒越给他们加了一个人物,核算来年各部的预算,把足够的银子留出来,其余的用来应急,轻易不能动用。
等到时间过了几日,司徒越回到王府的时候又到了半夜,这几日住的远的官吏们自带铺盖卷,已经睡到了班房了。司徒越洗了脸,程掬跟着把今儿的事儿汇报一通。
“秦家的钟爷今儿来了,待了一下午,眼看着宵禁了才回去。跟奴才说,他们家的太太差他跑个腿做个样子,他们的邻居荣国府的二太太如今连着两天都去找他们太太说话了。”
这几天跑关系的多了,司徒越也没当回事儿,主要是前几天工部的考核贾政就是交白卷的那一拨的,当时被革职了,看着贾政被司徒越撸了官儿,工部尚书靳丰当时长出一口气,表情那叫一个欢呼雀跃外加庆幸。究其原因,不过是贾政有一个身在高位的宠妃女儿,靳丰不愿意得罪罢了。“贾家来人找瑜儿了吗?”
“来了,说是林家的大姑娘如今病了想着要见见弟弟,咱们林大爷出去了半日,把他娘和姐姐骗了出来,送到了林家的院子里。就是箱笼什么的还在贾家呢。”
哎呦,林瑜这小子有点歪才啊。
程掬看着她心情好,“还有好几家官儿送来的礼,说是贺咱们家郡主的生辰,奴才不敢收,只说到了日子您决定呢。”
这就是变相的送礼,司徒越不缺钱,对程掬说“不收,就是乔乔生辰了,咱们也不往府里抬东西,收到了亲戚们的东西,都舍到城外去,有那没产业的,如今冬天还不知道如何呢。还有城里的养慈堂,都送去。别给本王把东西送到庙里道观里,本王知道了你就等着挨板子吧,王妃要是这么做,你和云霄云霞拦着点。”
程掬弯腰答应了,反正他们荣王府一向不和那些出家人打交道,这事儿防着点王妃就行了。“今儿还有一件事,几位先太子眷属家的亲戚来了,递了帖子来,奴才留下了。有当年太子妃家的,还有两位侧妃家的,还有一些美人才人家的,还是如往年一样?”
司徒越点了点头。她被封为荣郡王的时候,当年的东宫女眷娘家人都找来了,所求的不过是想送家中子弟入了国子监,想要出仕而已。司徒越挑挑拣拣,有些愿望满足了,有的驳回了。这些年,那些人拿荣王府当一门亲戚走,年底都会派家族中得力的子孙上京,见个面喝一次酒,司徒越再回送一些礼物,算是走完亲戚了。
司徒越喝了一碗热汤,领着程掬去了后院,先去正院厢房看了看熟睡中的乔乔,小丫头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因着天冷,屋子里用着炭盆,司徒越反复交代了要把门窗留个缝好换气。
自己到了正房,看了一眼赵氏,婆子丫鬟们正要伺候赵氏起床呢,赵氏这几天病了,司徒越拦着她不让起来,自己去了西间,一个人混乱睡了一晚上,天不亮,又看了一眼乔乔去宫里站大朝会去了。
年底事多,加上一班子想要给户部要钱的,司徒越做凶恶高冷状,并不搭话,户部的两个侍郎一个和众人辩驳,一个当庭哭诉没钱,谁也别想从户部轻易要出去一个铜板,特别是没充足理由的时候。
看着到了中午,今上让众人散了,司徒越正准备回去呢,程掬小跑着来了,“王爷,出事了,今儿凤藻宫的几个嬷嬷来,虎着脸说贵妃请咱们王妃呢,云霞姐姐跟着去了,到现在人都没出凤藻宫呢。”
司徒越带着程掬一转身去了皇后宫里,名义上她是正经的侄子,每次进宫给皇后请安皇后没有不见的,这次却不行了,皇后病了,病的起不来身,说是感了风寒。
司徒越又去了西苑请太后出马。
“哎呦,不是本宫说她们的坏话,如今皇后一病啊,宫里不像样了,昨儿本宫去看皇后,咳嗽的能把吃下去的药咳出来,御医说这是冷着了,让静心让几天呢。宫里的事儿这几日是贾贵妃打理,那就是恃宠而骄的主儿,前几天说是要把她表妹接到宫里呢,让皇后一通好骂,谁知道又出了幺蛾子了。”
接一个黄花大闺女进宫的意义太明显了,只不过贾元春要接的表妹不知道是哪一个?姓薛还是姓林?抑或是姓王姓史?
这种后宫是非,司徒越不方便问,太后也没明说,正说话呢,暖轿抬着赵氏入了殿。
太后看着赵氏弱柳扶风的下了轿,皱了几下眉头,让他们小夫妻回去了。
赵氏如今是走一步要歇一会,司徒越把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两个人坐在暖暖的马车里,赵氏的眼泪就滴滴答答的下来了。
“贵妃说,王爷对贾府有几分误会,问我王爷什么时候有空,贾家愿意摆酒给王爷赔罪。我一个深宅妇人,不管接话,只说不知。王妃又说,如今我与王爷成亲了几年,到现在还每个音信,说是要把自己的妹妹送到府里,伺候我与王爷。”
司徒越深深觉得后宅的女人整天整些没玩没了的破事,恶心了人家还恶心了自己。
“那你是怎么说的啊?”心想要是凭着赵氏这种怂包脾气,贾元春威胁拉拢一通没准还同意了,如果真的是这样,司徒越计划一下,决计不能让府里再有其他女人了,赵氏傻乎乎的,别人可不是傻乎乎的,时间久了,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我说,贵妃是今上的贵妃,算是婶子辈的,贵妃的妹妹我见了还要叫一声姨呢,辈分就不对,贵妃就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昨天的,今天的要到晚上了。
昨天回老家了,回去一天觉得很轻松,是那种由内而外的放松。哪怕没有网也不觉得无聊。
第68章
因着皇后还在病中,福源的生辰也没怎么过,皇室的人低调的送了礼物,因为福源是太子嫡长子,连着长公主们和宗室诸王也派人送了大礼到东宫。
司徒越是亲自上门的,她还带着米桐和乔乔。
乔乔一直以来不得太子妃欢心,到了宫里自己带着人在后宫里乱跑,跑着跑着就跑到了西苑。她在西苑比较受欢迎,上自糊涂的太皇太妃,下到上皇的低等嫔妃,见了她,都是眉开眼笑的。
和乔乔不受待见相反的是,如今装大人很有一手的米桐在东宫很抢手。原因当然是因为秦可卿扑朔迷离的身份。早些年,太子妃还是世子妃的时候,承岳就安排人往米家赏一些用度,指明了是给秦可卿的。今上刚登基那年宫中庆典,御驾过处,外臣的夫人是要回避的,但是今上的御驾停下来,宣了秦可卿上前,当时秦可卿还带着米吉,今上非常慈爱的摸摸米吉的头发,对着秦可卿一口一个“我的儿”,众人纷纷猜测秦可卿是今上的掌上明珠,里面自行脑补了一番香艳的故事。事实上节日里今上和皇后对秦可卿的赏赐也是按照公主的标准给的。如此一来,那些丈夫官职比米兴高的夫人们遇到了秦可卿也客客气气,更别说,皇后是隔三差五的把米吉给接到宫里,住上几天再把人送出来。
太子妃看到的比外人会更多,比如此刻,米桐进了大殿,先是恭恭敬敬的给太子夫妻两个请安,又恭恭敬敬的给福源见礼。承岳拉着福源福沛就要让他们给表哥问好。和米桐说话也是自称舅舅,又殷殷嘱咐米桐来日里去读书看顾好表弟。
太子妃和太子生活了几年,孩子生了两个,对太子的了解还是比较多的,太子这个样子不是装出来的,于是对米桐更加的和颜悦色。米桐看着承岳的眼色也大大方方的喊了太子妃“舅妈”。
今上听说了米桐进宫,让人把米桐带了过去。闲着无事,司徒越和承岳就领着福源去了东宫的小校场。
说是小校场真的很小,跑马就觉得跑不开的那种,两个人骑着马在场上拼杀了一场,兵器也比较钝,两个人都是菜鸟,外人在场是绝对不会漏出来的那种,像是过家家一样的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还是承岳凭着力气持久赢了一局。
两个人大汗淋漓,马匹更是带着汗臭味,沾染了一些,几个人入了暖阁,承岳娇气讲究一些,要去后面沐浴一番,司徒越全凭汗液干掉,带着福源在暖阁吃吃喝喝。
福源不愿意坐到她跟前去,原因是“伯王身上有味。”
司徒越当时就放下杯子,把福源喊过来,“来,大侄子,今儿伯王给你讲讲什么叫男子汉。”
“这个我知道,是男儿气壮,胸中吐万丈长虹。”
这是《声律启蒙》里的句子。没想到这小子已经开始背这个了。司徒越好笑,就和福源说,“咱们先不说你怎么吐万丈长虹,先说前面两句,粱帝讲经同泰寺,汉皇置酒未央宫。说起同泰寺,想当年杜甫有诗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同泰寺那是南朝四百八十寺的魁首,规制按照皇宫的规模建造,里面的僧人众多,粱帝先后三次舍身同泰寺,每一次舍身,大臣用亿金将他赎出来,因着表现的慈悲又不爱杀生人称皇帝菩萨。你说他心怀仁慈吗?当年粱帝祭天的时候,杀生祭祀都心怀不忍,他算不得昏君,又不是粗鄙之徒,相反,和咱们司徒越家一家子文盲相比,人家粱帝的学问好着呢。但是你知道这位笃信佛祖的皇帝菩萨最后怎么了吗?他晚年侯景叛乱,被囚禁于台城,活活饿死。咱们再说汉皇,汉皇数十位,能让人称道的是刘邦和刘彻这两个人。汉皇置酒未央宫这是说的刘邦朝的故事,当年年轻的刘邦去了咸阳,看了始皇帝的出游的车架发出感慨: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回头说置酒未央宫,有人传言韩信要反,皇后吕氏将韩信骗进未央宫杀掉,这事和刘邦没关系,那个时候刘邦领兵在外,但是这事被后人算在了刘邦身上,才有了所谓的汉皇置酒未央宫的说法。粱帝失了天下,汉皇坐稳了江山。难道他们没有胸中的万丈长虹吗?只不过是粱帝胸中的长虹只有一万丈,而汉皇胸中的长虹万万丈。粱帝一直觉得他当上皇帝是佛祖垂怜,汉皇看见始皇帝就心生羡慕,男儿在世,眼光要长远,站在高处,看的就远,不拘小节不放细节。今儿伯王和你父王下了校场,你该如何呢?为人子该给你父王端水倒茶,为人君该言语拉拢伯王,不是白白的看着你父王回了后院,坐在席上讥笑伯王......”
承岳进来,他在外边听了一阵子了,对福源说“快跪下,谢过你伯王教导,今日之言当记在心上,今日你伯王教你怎么养胸中长虹,来日你再大些,当去请教伯王如何吐露这万丈长虹。”
福源立即跪倒,司徒越拉他起来,握着他的小爪子说“好孩子,你当明白,如今你是你父王长子,可你下面还有弟弟,若你做的不好,必定令你父王祖父伤心。因为你是长子,自不必和你弟弟们比较,日后,他们或许读书比你好,或许比你在你父母跟前受宠,或许比你名声红啊,那又如何,你不必跟他们比较,你只需要比自己好就行了,要今日做的比昨日好,稳重,可靠,值得你父王托付,你就能在家里立足,在朝中立足了。”
福源仔细听了,给司徒越奉了茶,听着两个长辈说了一会话,承岳看着天色似乎要下大雪,让人抱着福源送回后面了。待福源走了,站起来对着司徒越行了大礼,“我是个不会教孩子的,如今只知道一味宠溺,没给孩子说过道理,幸而今日大兄这一番话,明年开春他就要入学了,入学之前能有此教诲是他幸运。大兄日后也看顾一番弟弟的这些孩儿,只求他们兄弟和气就好。”
司徒越坐着受了他的礼,扶着他的胳膊让他起来,“我和你血脉至亲,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眼看着天空黑了下来,司徒越让人去找乔乔,承岳让人把米桐从崇政殿接回来,太子妃在东宫的后殿听了儿子的一番学语,对司徒越自是感激,忙忙的装了很多礼盒要送给赵氏,让福源跟着承岳送客。
gu903();出了宫门,开始刮起大风,司徒越不放心米桐回去,忙忙的让一个侍卫骑马去米家说了把米桐留在王府,等雪停了再送他回去。还没回到王府,天上已经洒起了雪粒,到了荣亲王府,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司徒越记挂着京中人口,遇到大雪如果受了灾,户部是要核算救灾银子的,往北的地方会更冷,今年冷的不同寻常,北方的游牧民族恐怕更是受了雪灾,只不过他们受了灾就喜欢南下劫掠,不管有没有敌人寇边,司徒越就想着要准备好物资,做好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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