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刻江希也发现了自己在诺亚方舟这么多年来最大的一个败笔,他竟然从未想过招募自己的人,这也导致了他现在只能屈服的境地。
这个事实残忍且屈辱,但这就是江希所要偿付的,偿付他之前的天真,以为安笙是可以值得信赖的依靠。
江希的心一寸寸地沉下去,他甚至都能感知到它沉下去时的跳动,闭眼饰去不甘,艰涩地回了句好。
但是江希同意了,不代表对方也同意了,平时对安笙的指令信受奉行的Niko这次竟然出其意料地拒绝了:“Ann,我不想去,我走了您这边的事情..”
“我自有安排,”安笙有些惊愕地挑了挑眉,顿了顿带了些安抚意味地说道,“不会太久,我会尽快调博明回来的。”
这是安笙能给的最大的宽容了,饶是Niko再不情愿到了这份上她要是再不同意那就是不懂分寸了。
但是能跟在安笙身边的人哪会这样,Niko近乎完美地掩饰住眼中的情绪,朝安笙微微鞠了鞠躬,站到了江希身边,代表着她现在替江希做事。
“我还..”
安笙刚想开口就被敲门声给打断,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喊道:“进来。”
门被推开,一位身材高挑,烫着大波浪卷的长相带有极强攻击性的女人走了进来。
几乎上看到她的第一眼江希就知道这女人脸上没一处是真的,全部动过刀子。下一秒江希心中就升起一阵疑惑,这个人穿着诺亚方舟的制服带着语感部的部徽,胸牌也标的语感部的缩写,可是江希却从未在语感部见过这个人,但是...这个人总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那一双浅棕色的瞳孔。
可还没等江希去细想这莫名的熟悉感,他就看到了紧跟在那女人身后的那个男人,江希的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一年前的那一幕立即重现眼前。
人群的喧闹夹杂着不高不低的惊呼,冷白与昏黄交错的光影为眼前的景象笼上了一层薄纱,但却遮挡不住那人怨恨恶毒但却嘲弄无比的眼神。
即使被武装人员奋力地反绞着扣住双手,那人还是忍着痛意拼死吼着。
“江希你以为安笙是真的那么爱你吗,我告诉你,当初你差点被人□□就是她让我干的,就是她设的局让我把你带过去,你该恨的、该报复的人不是我杨玦,而是你的好姐姐安笙啊!”
第105章恶心我
过往种种的涌现如同澳大利亚的山火般来势汹汹但却毫无征兆,他和杨玦的相识、相交到最后报复性的坦白都如走马观花般的景象在眼前一帧帧地快速闪过。
就连江希自己都没想到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些景象竟还能自动跳出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已遗忘,却不曾想它们只是被埋藏于看不见的记忆储存柜里。
江希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和杨玦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毕竟一年前的那件事基本上算是给杨玦判了死刑,他根本不会再有任何待在诺亚方舟的机会。
但是,事实与他的预想好像颇有偏差。
仅仅只让惊愕的表情在脸上停留了几秒,江希就立马恢复原来那副冷漠孤傲的样子,不带一丝感情地看向走进来的那两人,就如同看空气一般。
“部长,副部。”两人进来后同时问了声好。
对于他们的问好安笙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指着那高挑的女人说道:“这是可狄安娜,以后就由她代替Niko的职位。”说完,她又偏头看向Niko说道:“等会儿娇娇上课的时候你把交接做好。”
Niko点了点头:“您放心。”
正式介绍过后可狄安娜朝他们笑了笑,走过去站到了安笙身后。现在,他们面前只剩下杨玦一个人。
江希就静静地坐在那里,慢悠悠地品尝着手上的冰咖,一幅风轻云淡的模样与安笙进行着拉锯战。
忍不住的人最先开口,也最先输。
江希有的是时间和安笙耗,但是安笙有没有时间和他耗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毕竟人家好歹也是按秒进钱的。
众人就这么沉默着,各据一方,连呼吸都开始不由自主地放缓好似快要睡过去一般。
窗外的太阳越升越高,投射在室内的影子也越拉越短,从沙发的座椅上跳跃到落地窗前的地板上,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像是地上积了一片浅水,小幅度掀起的波纹折射出一片亮闪闪的碎金。
等到江希小口小口地把手中的冰咖后,安笙终于忍不住了,轻笑道:“我忘了你腿不好,不能长时间站立,安娜,给他搬把椅子。”
站在安笙身后的可狄安娜应了一声,十分熟练地从隐藏壁柜里找出一把折叠椅放到了杨玦身后。
看着她熟练的动作江希心下了然,这人绝对跟了安笙很久。看来,安笙瞒着的事还有很多。
“谢谢部长。”杨玦挂这笑道谢,一瘸一拐地往后退了几步坐到了椅子上。
看见杨玦的动作江希心下生疑,他的腿有些不太对劲。没给江希多想的时间,安笙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新装的义肢还习惯吗。”安笙关切地问道。
杨玦笑了笑,撩起裤腿露出那肤色的小腿义肢:“比之前的好多了,透气柔软而且承受力强。只不过因为是新的还没习惯,所以走起路来有些跛脚。”
“嗯,那就好,”安笙了解地点了点头,晃着红酒杯看向江希,眼神中多了份探究,“娇娇?”
江希明白她什么意思,但他并不打算顺她的意,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到茶几上,转了转中指上的指节戒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就要去上课了。”
就算江希现在还没拿到排课表和工作安排表,但是他知道现在这个时间只能是上课,因为所有的辅导师只有这个时间段才有时间为他们授课。
江希的不顺意让安笙有些恼火,她仰头喝了一口红酒,瞟了杨玦一眼。
杨玦立马心神领会地开口说道:“副部,好久不见。”
江希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注意,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冷冷地回了一个恩字。
他和杨玦早就清了,没必要搞得什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一套。就算没清,江希也不能当着旁人的面做什么、说些什么,毕竟他不能显现出对任何事物的在乎,恨也好爱也罢,都不行,因为没有在乎就没有软肋。
“对于您的归来我十分高兴,同时也冲淡了我心中的的一些愧疚,”杨玦说道,“我为我当年的口不择言向您道歉,同时也向部长道歉,我没想到我的一时之言竟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让您和部长的关系变得如此糟糕。”
“虽然部长已经对我进行了惩处,但是我心中的的愧疚还是无法消散,如今您归来,我还是想郑重地向您请罪。”
说到这里,杨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江希所在的方向笔直地跪了下去,脸上带着真诚的求恕之色:“请您不要把我当时的言论放在心上,也不要因此坏了您和部长的关系。”
江希知道杨玦说的口不择言是指的什么,他也明白了安笙今天安排这一出戏的目的是什么,他只觉得恼怒加好笑。
他现在是越来越搞不懂安笙了,明明以前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现在搞得和周平一样,没智商的异想天开呢,她真的以为就杨玦过来道个歉辩解几句,江希就能信那些事她没做过吗。
以前一是因为他还小二是因为那时候被周平和江天成的做法给寒了心,对于那件事没有多想。后来他长大了,在诺亚方舟经历了那么多起起伏伏,人情世故,杨玦的一个提醒就足以让他将旧事重翻,过往的种种疑点也全部显现。
杨玦当时虽说比江希大了几岁,但是还没到可以认识像王轩那样世家公子哥的年纪吧,更何况他一不是本地人二又没在桃县待过,怎么可能就那么精准无误地找到王轩把江希引诱过去。
更何况,安笙来的太凑巧了,不偏不倚,刚刚好就在王轩脱了裤子要上自己的时候,之后的种种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连环套。
江希要是再看不清事实那他真的没必要在诺亚方舟待了。他真的搞不明白安笙在想些什么,她以为她没承认江希就查不到吗。
真他妈的搞笑。
“安笙,你现在在做什么,”江希敲了敲膝盖,“你到底是自己蠢还是觉得我傻。”
“我蠢,”安笙眼中出现了罕见的乞求和服软,“我只是希望你别那么恨我。”
江希被她眼中的神色蓦地击中了心脏,但随即他立刻清醒过来,偏头笑了笑:“你很清楚到底该怎么做才不会让我更恨你。”
说完他又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杨玦:“不是这种毫无意义的跟跳梁小丑似的小把戏。”
听见江希说的话安笙眼中的神色立即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明丽可见的恼怒:“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那这样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江希就知道她会这样,“这样的把戏无异于是在浪费时间。”
安笙显然被激怒了,但是和以前一样伪装的很好,只有她那不断敲击地手指出卖了真实的情绪。
江希跟在她身边四年,自是知道她这个习惯。
她眯着眼盯着江希看了一会儿,须臾,她问道:“你是不是对我给惩罚不太满意,觉得太轻了,在生这个的气?”
“不是!”江希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他瞥了一眼杨玦的义肢,说道,“你这样做让我觉得很恶心。”
杨玦做错了什么吗?他错就错在当初不该引诱江希踏入那个歌房,但是他的错绝对不是告诉江希当年事情的真相,这也不是安笙泄气的出口。
但是她自欺欺人的想法却毁了杨玦的一条腿。就算义肢再灵活,磨合度再高又怎样,比得上自己的真腿吗。
江希越想越觉得气愤,激动地质问道:“你以为你是什么,黑道的头目?还是封建社会的掌权者,能对别人的性命和身体器官进行漠视地处理,你..”
“那你以为我是什么,”安笙冷冷地打断江希的质问,“娇娇,清醒一点,别让那几天的安稳日子侵蚀了你血液里流淌的野心,更别让那可笑的道德良知摧毁了你百经磨炼的盔甲。”
江希现在很想反唇相讥,但是话到嘴边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因为他要说的实在是太可笑了,至少在诺亚方舟这里太可笑了。
人们不会觉得你善良,只会觉得你懦弱、好欺负。
刚才的那番话已经足够冲动了,江希不能再进一步失了理智。
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安笙拭去眼中的胜利之色,冷冷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杨玦说道:“行了,你起来吧。”
杨玦看了江希一眼,又迅速地移开视线低头说道:“没得副部的原谅我不敢起。”
“你需要我什么原谅,”江希被他这幅类似于绿茶的神态搞得有些烦躁,警告道,“别耍那些小心思。”
但是杨玦没听进去,甚至入戏太深眼中还饱含委屈的泪水:“我是真的十分愧疚想要弥补,请求原..”
“安笙,你非得第一天就这么恶心我是吧。”江希恼怒地踹了茶几。
杨玦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无论是一年前还是一年后,或者往后十几年他都不可能对江希有任何的愧疚之心,更不用是在安笙废了他一条腿之后,他现在指不定想着怎么弄死江希,就跟一年前的挑战赛一样。
手段肮脏龌龊但却毒辣阴狠。
对于江希的怒火安笙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伸脚抵住茶几,挑眉说道:“别动怒啊,人真心诚意给你道歉,我的娇娇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说是吧。”
说完,她又顿了顿:“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惩罚力度不够,也是,任谁差点被HN9毁了神经系统都不会就此善罢甘休。那我就再废他一条腿好了,或者..”
“够了!”江希阴沉着脸吼道,“你们真的是够了。我没心情追究过去的事,你们也别演别恶心我。”
“是嘛..”安笙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扭头对杨玦说道,“一笔勾销了,你起来吧。”
“谢副部。”杨玦立马收起了那副哀求的样子,嘴角勾着若有如无的笑,眼光中闪烁着江希捉摸不透的精光。
活生生再现了抗日时期为日军带路的汉奸模样。
“没事了吧,没事我就...”
“既然一笔勾销了,不仅我们在场的人要知道,其他人也得知道知道,”安笙打断了江希的话,“毕竟我们语感部可不能起内讧得一致对外的,你说是吗,娇娇。”
得,感情绕了这么久这才进入正题,江希压制住心中的躁郁,冷声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让杨玦去你手底下做事吧,这样也能让大家放心,也有助于树立我们的威信。毕竟铁血手腕还是要融于一些抚柔政策才有助于秩序的良好维持,不是吗。”安笙笑着说道。
江希终于知道安笙今天闹这么一出是干什么的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她明知道杨玦恨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可她还是将杨玦放到自己身边。
除了让杨玦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以外,更重要的是清清楚楚地警示着江希,有一只抱着鱼死网破心态的恶犬围在你身边,你要是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你将会被他吃的连渣都不剩。
为了让江希还像从前那样为她卖命,安笙可谓是想尽了办法,先是Niko后是杨玦,指不定后面还有什么其他的在等着呢。
不过这也很符合安笙的行事作风,对所有人都不会心慈手软,包括她自己。
江希压制着想打人的冲动,偏头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嗤笑着说道:“行啊,不少他一个。”
“真乖,”安笙满意地笑了笑,“做个副助吧,Niko好好带带他。”
“明白。”
“谢部长。”
“那行,你的课表和工作安排表都发到你的账号上了,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再教你一次。”安笙问道。
江希知道今天总算是没什么其他的事了,立即站起来,边理衣服边回道:“不用。”
gu903();他现在只想离安笙越远越好,最好忙的不要有任何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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