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偌。”他低声叫她。
没有回应。
眸底划过暗色,贺憬西站着等了片刻,到底挡不住那股强烈的渴望和思念,他抬手试探性地轻轻转动门把。
门开。
贺憬西眼皮和手指皆微颤了颤,他轻手轻脚进入,呼吸亦放轻。
她睡着了,脸蛋贴着枕头露出另一边侧脸,有发丝贴着,睡颜安静,呼吸声细浅。
贺憬西动作轻柔地在床沿边坐下,目光贪恋地凝视。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替她将发丝捋到一旁。
她的发丝细腻柔顺,但比不过她的肌肤更为柔嫩,指腹轻抚上她脸蛋的刹那,贺憬西动作顿住,舍不得动,更舍不得移开。
但他还是很快拿开了手,拿过一旁的体温计给她量体温,发现不是高烧他悄然松口气,提在半空的心终是缓缓回落。
然而下一瞬,如一桶冷水泼上了他心脏。
——她没有碰那颗奶糖。
贺憬西默然。
他转头重新看向她,想拥她入怀的欲念突然涌动,每个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他薄唇渐渐紧抿,呼吸节奏也变了变。
终究是没有忍住,更是不想再忍,他上了床,小心翼翼地手臂甚至于有些僵硬地从背后抱住了她。
属于她的气息瞬间萦绕在他鼻尖。
隔着薄被,他和她亲密相贴,久违的满足将他心脏充斥着满满的,那些深夜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短暂救赎。
呼吸稍稍粗重,心跳少见得狂乱,贺憬西深深地望着她。
须臾,他半撑起身子,薄唇印上她发丝。
“晚安。”低低沙哑的嗓音从他薄唇中溢出。
贺憬西阖上了眼。
这些天的忙碌疲惫似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只抱一会儿,他告诉自己。
一会儿就足够。
翌日。
桑偌在安静中醒来,眼睫轻轻扇动,她习惯性地伸手想要挡上双眼。
不想,手竟然动不了。
心跳骤然漏了拍,她缓缓睁开眼。
视线里,一只分明是男人的手将她的左手握住,牢牢地包裹在他的掌心之中,亲密无间。
桑偌呼吸倏地滞住。
下一秒,她漏了拍的心跳恢复变为不受控地剧烈跳动,有一股冷意从身体里蹿了出来,她极力克制着,侧首抬眸——
不陌生的脸赫然撞入眼帘。
贺憬西。
她和他的距离近到没有,他将她抱在怀中,下颚埋入她颈窝,有青色胡渣冒出,或许是熟睡的缘故,他那张从来冷硬的俊脸此刻温和,没有冷漠也没有疏离。
呼吸间,他炙热气息喷洒在她肌肤。
桑偌的身体一点点地僵硬了起来,那股冷意悄无声息地不受控地蔓延到了她全身,初醒的恍惚消散,她不想看到他。
然而她才动一动,便被他抱得更紧了,握着她的手也立即用上了点儿力,强势地不让她挣脱。
但他始终闭着眼没有醒,像是……条件反射。
桑偌小脸染上冷意。
她低头,右手直接掰开他的,偏偏他握得很紧,她力道逐渐加重,并不在意他是否会醒来。
贺憬西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好好睡一觉了,这几天在国外出差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抱着桑偌他原本只想抱一会儿,谁知竟陷入沉睡。
他感觉到了动静。
半梦半醒间他睁开眼,难得的迷迷糊糊,视线里只看见她姣好脸蛋,鼻尖又闻着独属于她的香味,一时间贺憬西恍了神。
以为是久违的从前,以为是她在闹。
心念微动,他松开握着她的手,习惯性地更像是本能地抚上她脸蛋,薄唇就要吻上她。
“桑偌……”
第53章
“唔。”
腹部突然被撞,贺憬西一声闷哼,下一秒,分明是脚用力地踹上了他,即便他反应迅速敏锐,还是被踹下了床。
略有些狼狈。
他皱眉,深眸睁开,入目所及的一切让他骤然清醒。
桑偌从床上坐了起来,因着方才踹他的动作,吊带睡裙肩带滑落,在她细嫩手臂上要掉不掉,胸前那片雪白风景影影绰绰。
眼睫微垂,她睨了他一眼,随即当着他的面指尖勾住细细肩带,不疾不徐地整理带上肩。
根本没有任何蓄意勾引的意思,偏偏自带的风情性感惑人心神。
贺憬西喉头发紧。
眉眼间流淌出些许冷艳笑意,下巴微抬,桑偌嗓音凉懒地嘲讽:“你所谓的离开就是到我的床上来?这么照顾我?”
她似乎和昨晚不同了。
贺憬西起身:“我……”
桑偌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视线收回,薄被掀开,她双脚踩上地面,直接光着脚走进洗手间,“咔嚓”一声将门锁上。
纤薄美背,笔直小腿,精致锁骨……
她的每一样像是始终在眼前挥之不去,贺憬西指腹按了按眉心阖眼,喉结上下滚动着试图压下那股突然涌出的对她的渴望。
然而无用,尤其被她踹上肌肤相触的地方,除了渐渐减轻的痛感外,更是莫名地升起了股灼热。
贺憬西视线低垂。
桑偌进了洗手间。
身体似乎没有凌晨那会儿不舒服了,她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感觉体温正常,但背后出了汗,她打开了花洒洗澡。
温度适宜的水淋湿肌肤,浑身的毛细孔舒展,连着她整个人都舒适轻松了不少,桑偌细致地涂抹沐浴露,来来回回洗了两遍。
洗完穿上浴袍,她打开门径直去衣帽间。
卧室里已经没有贺憬西的身影,唯有空气中隐约弥漫属于他的气息昭示着他的存在。
桑偌原本脚步不停,直到想到什么,她走至床边俯身将床上的薄被和床单收拾。
贺憬西重新进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眉心微拢,他两步走近,从她手中强行接过薄被床单,问:“我来,要洗?”
桑偌松手。
“嫌脏,扔了。”回视他眼眸,她语调温凉。
贺憬西动作微顿,眸光极深地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因为他睡过,所以要扔。
薄唇掀动想说什么,就见她要走。
“等等,”他想也没想伸手握住她手腕,却在她眼神瞥过来时又松开,低声解释,“量体温,量完我真的就走。”
不给她拒绝反抗的可能,拿着的薄被床单暂时重新放回床上,他强势但不失温柔地拉着她两步走至床头柜,拿起电子体温计。
动作使然,两人离得很近。
刚洗澡的缘故,她脸蛋更显细滑白皙,没有了凌晨时分不正常的潮红,她的红唇亦是潋滟娇嫩,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想要吻。
独属于她的气息和香味萦绕在鼻尖,无声无息地引诱着。
欲念蠢蠢欲动。
情难自禁,贺憬西靠近想要吻她,但骤然间意识到什么,他清醒,硬生生忍住,又自觉地往后退了步和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帮你。”他声音沙哑。
桑偌睨着他,一个字也懒得说。
“滴”的一声,温度显示正常范围内。
贺憬西微不可查地松口气:“不烧了。”顿了顿,他细心嘱咐,“等下再喝一杯冲剂,如果反复,记得看医生。”
“有时间……”
“该看医生的是你。”凉凉淡淡的一句将他打断。
贺憬西看着她。
唇角微挽,桑偌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某处:“毕竟没有反应。”
言毕,她轻而易举将手腕从他掌心中挣脱。
贺憬西身体微僵。
浑然不在意他的注视,桑偌自顾自去衣帽间,找了身舒适的衣服换上,她走到客厅。
“我让人送了早餐过来,大概还有十分钟,”见她出来,方才的插曲仿佛都没有发生,贺憬西直接说,“药在茶几上,我走了,大概四天后回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有“滴”的一声声响从玄关处传来。
“偌偌。”是男人的声音。
贺憬西原本还要嘱咐的话倏地堵在了喉咙口,他转身,和季行时四目相对。
他的手里拎着早餐,且,他是输密码进来的,他知道桑偌的密码。
他叫她偌偌。
“贺总。”季行时淡声打招呼。
贺憬西还未回应,就听身后桑偌明显是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行时哥,你来了。”
而后,她从他身旁走过,径直走向了季行时,她唇角挽起,明眸浅笑。
有晦暗瞬间覆上贺憬西眸底。
“洗手了吗?”季行时走向桑偌,自然而然地说,“洗手,吃早饭。”
桑偌笑:“这就去。”
“嗯,”季行时应了声,抬眸看了眼贺憬西,说,“抱歉贺总,不知道你来找偌偌,没准备你的份。”
贺憬西看向他。
“还不走?”桑偌转身,扬眸和他对视,“是需要我付照顾费么?”
她和季行时站在一起。
贺憬西眸色再度暗了暗。
胸腔恍若被又湿又沉的棉花堵住,他定定地看了她两秒,薄唇掀动接下她的话,却是说了谎言:“手机没电,等我回来再转我。”
长腿迈开,他走向门口。
手搭上门把的刹那,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顿,想要回头,但最终他只是说了句:“药别忘了吃,照顾好自己。”
他离开。
季行时看了桑偌一眼,问:“你不太一样,要聊聊吗?”
桑偌抬起眸:“哪里不一样?”
话落,她扬唇淡淡地笑了笑,也没等季行时回答,转身走进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见他在餐桌上摆放早餐,她将杯子推到他面前。
她在他对面坐下,抿了口水。
喝完,她手捧着杯子看向季行时,说得平静坦然:“昨晚,我情绪有些失控。”
“为什么?”季行时问。
桑偌耸了耸肩,轻松地淡淡笑说:“我从没和别人聊过和贺憬西的那段感情。”
今天是第一次。
从前经纪人段渝只知她有男友,明示暗示要她分手,对贺憬西的印象就是男狐狸精,她不会和段渝谈及,也是因为她不习惯聊感情事。
分手那晚,她让段渝来接她也是一字未提,后来她回到深城,和哥哥慕庭周谈及过贺憬西,是哥哥问她死心没有。
那段感情,包括最初的三年暗恋,她从来没有朋友能诉说心情。
季行时声线磁沉:“你可以告诉我。”
桑偌看着他。
或许是心境的变化,或许是季行时足够信任也了解她,她开了口,语调自然:“我爱了贺憬西五年,飞蛾扑火,后来失望一点点累积,分手……其实除了伤心难过,也有委屈,甚至是恨。”
她从不否认对贺憬西的感情,那是她的人生经历,没什么好回避好否认的。
可是最开始难过的时候,她没有人可以诉说,哥哥其实是可以的,可她怕哥哥对她失望,怕哥哥公司那么忙还要为她担心。
“最开始重逢,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直到那天他说那两年他会嫉妒会吃醋,说他没有不爱我想重新开始,”她笑,“那天好像有些委屈有些怒吧,觉得迟来的深情很可笑。”
“我出车祸那天?”季行时想到什么,问。
桑偌点头。
又喝了口水,她继续:“后来是见知宴父母那晚,他让知宴父母逼我们‘分手’,知道了我对玉米过敏,喜欢吃鱼,还表明了心意。”
指腹在杯身上划过,她低眸:“和他在一起的那两年,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他凭什么呢?”她眼中噙着不甚在意的笑,“他想追求就追求么?在我说的那么清楚的情况下还要打扰我的生活?”
“吕导生日那晚……”她语顿。
季行时看着她,没有出声询问,只无声陪伴。
桑偌坦诚内心想法:“我喝错酒醉了,给他开了门,第二天醒来看到他,想到一些片段,或许是对他有……类似应激反应,我有些排斥,宁愿是其他人也不想和他有关。”
她有些没心没肺地笑了笑,不是假装。
“再后来,”她喝了口水,温开心浸润喉间带来舒服,“我意外得知,他以为我怀孕,以为我爱上了行时哥你。”
季行时蓦地掀起眼皮。
桑偌作势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喉头微动,季行时低应了声:“嗯。”
“还有更不可思议的,”桑偌开腔,轻描淡写的语调像是在诉说和自己无关的事,“在这种他以为下,他依然不愿放弃,多深情,好像真的非我不可。”
单手撑着下巴,她嘴角噙着浅笑。
“然后是昨晚,他陪了我五十分钟,自以为是帮我对戏,明知我是故意玩他也要赶回来见我……而昨晚,我着了凉很不舒服。”
桑偌放下杯子。
“就是他出现的时候,身体难受,这几天压着的情绪爆发,我好像恨极了他,恨他在我热烈爱他时不爱我不给我回应,偏偏在我死心后做那么多从前我希望他做但从未做过的事,一次次地纠缠。”
她像是陷入了回忆,但语调始终平静:“我觉得他就像是在撕开我已经愈合的伤口。等发泄完,我又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失控的情绪没有了。”
季行时淡声问:“还爱他?”
桑偌和他对视,摇头。
“不是,”眼睫轻眨,她眼角眉梢间漾开澄澈笑意,“就像我刚开始说的,感情结束我有过难过也有恨,或早或晚都会发泄。”
人都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对当下对过去,皆是正常反应,只不过她的迟了些。
季行时默了默。
半晌,他开腔:“我对他不了解,但我明白,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你的经纪人,车祸那次他不会安排得妥当,他为你做那么多,或许还违背了原则,不会感动吗?”
桑偌微挽了挽唇,嗓音轻慢:“或许会吧。”
“即使他爱你?”
桑偌眼睛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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