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虽然自己此时贸然进入可能会将柳书言抓个正着,但擅闯后妃宫殿也不是什么好事,总归会被人诟病的。而且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还好,如果没有,她定是要背一身骂名,甚至打草惊蛇,以后的行动也会有诸不便了。她今日同太师太傅都告了假,现下却又无故跑来蓬莱殿,若是被他们得知了,还会被说教不说,以后若要告假,或许都没有今日这般容易了。
加之杜沁宁方才千叮咛万嘱咐她莫要随意用武,她便也收回了手,从另外一处绕过了曹闵,往蓬莱殿的大门口去了。
好在她今日打算去御花园,身上还特意别了个香囊,便又有正当理由进去了。
蓬莱殿的宫人们见沈知过来,眼中尽是无尽的惊讶,在沈知看来还有一些惶恐,但总归是不会失了恭敬的,都纷纷朝她行了礼。
沈知再年幼些时都未曾来过蓬莱殿,现在长大了些,沈天和又不在,她突然造访,宫人们倒是要忍不住地在心中猜忌。
那带着些许哭腔的叫喊声还在沈知耳畔充斥着,她却当做没有听到一般,只字不提,只问道:“贵妃可在殿中?”沈知也不管他们会作何想法了,她只关心自己所应该关心的事。
沈知目光所视的那名宫女微微低下了头,声音有些颤抖,看样子应是刚进宫的,还有些怕她:“回殿下的话,贵妃娘娘刚小憩起身,此时正在殿中,奴婢去请娘娘出来。”说着,她便要退下朝正殿走去。
“不必了,”沈知叫住她,待她回过身来,对她笑了笑,才又道,“既然贵妃已起身,那便不麻烦她走动了,孤自己过去就行。你们去忙你们的吧,不必理会孤。”
那些宫人领了命,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如沈知所说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沈知迈着小步子朝正殿走去,等周围的人都散光了,她才加快了些步伐。
双玉在殿门口守着,她一早就看到了沈知。刚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看见宫人们都在对她行礼,她才确信是沈知过来了。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她恭敬地行了一礼,虽然心中也如其他宫人一般讶异不解,但她将自己控制的很好,几乎没有呈现在面上来。
在沈知见到双玉之前,殿里面的声音便停了。沈知有些急,怕再耽误一会儿便错过了,于是也不多做言语,直接开门见山道:“双玉不必多礼,贵妃可在里头?”双玉的名字,是杜沁宁曾告诉她的,她一直默默记在心里。
双玉不曾想到沈知竟然知道她的名字,她神情微一顿,才又低了些身子,刚想回沈知的话,身后便传来了柳书言的声音。
“殿下可是有事来寻本宫?”
话音落下,门一开,沈知抬眸便见身着一身酡红的柳书言从里头走了出来,如晨时一般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这下倒换做沈知惊讶了。
不是声音方才停,她怎的这么快便穿好衣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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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交锋(二)
柳书言从前都是在沈知面前自称臣妾的,如今忽而改口,又是在沈知不占理的地方与情况下,倒让她不禁心下颤了颤。
莫非是今日真正的情夫与她相会,她昨日假扮情夫之事已经露馅儿了?
不过沈知反应算是极快,柳书言站到她面前时,她已收敛了眼中不应该有的情绪,转而笑道:“贵妃,方才孤得空去御花园逛了逛,顿觉这春日蚊虫甚是繁多,便想着顺便路过蓬莱殿时给贵妃送个蚊虫包来。”
闻言,柳书言挑眉看她,也不多做言语。
沈知将自己腰间的香囊取下,递与柳书言:“这蚊虫包是沁宁特意从太傅那处寻来的,里面装了些特殊的药材,戴在身上,蚊虫都不敢近身。”
她怕引人误会,特意将香囊改了个名字,这样即便有人看到了,也没有理由多嘴。毕竟指鹿为马的事,从古至今在宫这里,也不少见了。
沈知满眼真诚地将香囊双手奉上,嘴角含着笑意,把双玉都看得愣住了。
这可是众人眼中向来沉默寡言不爱与别人说话的太子殿下,平日里也没见她与贵妃有什么来往,怎的如今到了贵妃面前,竟是这般有心了?
柳书言接过香囊,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用指尖碰到了沈知的手心,才收回手去,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香囊构造简单,囊口及上部是淡黄色的,下部竹青,绣了些竹子。除此之外,便没有多余的点缀了,还真真是实用之物。
“殿下将这个给了臣妾,那殿下怎么办?”柳书言似是随口一问,“再说,这是伴读赠予殿下之物,臣妾若是收下,伴读怕是会不高兴吧?”
沈知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不过只是一个驱蚊虫的香囊罢了,沁宁也应当不会注意那么多。
想着,沈知便道:“不碍事,沁宁寻了许多,东宫还有几个。”
“殿下有心,那臣妾便谢过殿下好意了,”点了点头,柳书言便将拿着香囊的那只手收了起来,又侧过身去对双玉吩咐道,“去准备些吃食来,殿下走了这么久的路,应是饿了。”
“是。”双玉应下,便离了两人朝着小厨房去了。
沈知虽不饿,但她知道这大概是柳书言有些什么话想同她说,而故意支走双兰的,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双兰一走,柳书言立马便往前一步靠沈知近了些:“殿下一路从东宫到御花园,又到臣妾这处来,许是累了吧,不如进去坐上一坐?正好臣妾也没什么事可做,若是可以的话,不知能否有幸向殿下请教请教棋技?”
若是方才在东宫时贵妃没有走下那一颗棋,亦或是沈知不知道柳书言武功高强,她或许还会相信柳书言话中能有三分诚意。可如今她还说这样的话,沈知倒会觉得她对自己有几分嘲讽之意,还有几分挑逗。
毕竟方才从里面传出来那种声音,柳书言也是习武之人,她不可能不知道沈知能听到的,可她还竟还这般坦然地邀请沈知往里去。
其实沈知还是很想进去的,若是放在柳书言出来之前,只要双玉应了柳书言在里面,就算是顶着风言风语,她也要搏一把进去试上一试。
可如今柳书言已经出来了,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想来即便是真有情夫,也已经被她处置妥当。她就算进去,也再无用处,倒不如早些脱身回去,再想办法为好。
“这……怕是多有不便,”怕柳书言觉得面子被拂,沈知假装不经意地后退了半步,才又道,“里头无人看着,孤与贵妃应当要避嫌的,免得引人猜忌,对贵妃名声不好。”
本来沈知觉得柳书言许是会恼她,可没想到柳书言闻言不仅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还笑得更媚人了些。
沈知往后退了半步,柳书言便又往前了一步,朝她挑了挑眉,竟忽而又做出一副甚是委屈的表情:“殿下是怕对臣妾的名声不好,还是怕对殿下自己的名声不好?”
“不……不是……”沈知是当真被吓到了,方才在东宫时还不觉得,现下到了蓬莱殿来,柳书言竟然这般无所顾忌。
虽然两个人身边暂时没有人看着,但远处还时不时有来来往往的宫人,她当真就肆无忌惮地这般轻浮么?还是她平日里都谁都这样,宫人们看得惯了,也见多不怪了。
稳了稳心神,怕柳书言又说出什么骇人的言语来,她又连忙道:“只是宫里人本就爱嚼舌根子,对此多上心些,也总没坏处的。”
听她这么说,柳书言往后退了退,拉开了些与沈知的距离。可沈知还没来得及松下一口气,柳书言又开了口,而这次她的话,又将沈知的心牵动了起来。
“殿下怎就知道里面没人的?臣妾方才在里头教训一个不长眼的宫女,声音大了些,殿下过来时不是应当听到了吗?”
教训宫女?教训宫女为何要在寝处,又为何会发出那种声响来?
沈知心下一凉,正慌乱地想着要如何回应柳书言此话,便见柳书言又往后退了退,转过身去,伸手重重地叩了几下门。
她不解柳书言此举何意,心里虽充满了怀疑,但也不说话,只默默地注意着柳书言的一举一动。
不过弹指,门开了,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宫女从里面被扔了出来。虽然那宫女被扔出来的时候离沈知并不近,但她还是下意识地便往后一闪,闭了闭眼。
随后便有两个太监跟在后面从里头走了出来。
由于那个宫女的嘴里被塞了布团,所以落在地上时,只发出一声闷哼,连叫也叫不出来。她吃痛地闭上眼,眼角满是泪痕,浑身都颤抖着,嘴角还有一丝明显的血迹。
沈知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桃红色的衣物上也沾了些许殷红,循着望去,便找到了血迹的源头。她被捆绑着耷在身前的手,指尖还有血流在不住地往外流。
“这是……”用了拶子?
沈知虽从前在书上看过许多类似的场景,但在现实里,沈天和和卫千儿都颇为仁爱,不爱罚宫人,更别提这般“教训”了。这样的场景,也还是她第一次真正见到。
她不知道那名宫女犯了什么错会被柳书言这样惩罚,但更让她心惊的是,或许这蓬莱殿的人都知道她在受罚,但所有人都充耳不闻,当做什么事都未曾发生。
就连现如今她被扔出来了,远处各忙各的宫人们也无人往这边望过来。她身后的两个太监,还一副愤恨的模样,似乎是巴不得要将她剥皮抽筋了才痛快。
“殿下可是在猜想她到底是犯了何错,臣妾要这般罚她?还是在想,臣妾为何会这么狠心,将她打成这样?”柳书言见沈知的目光停在那宫女身上久久不曾挪开,不禁问道。
闻言,沈知也不反驳,大方地应了下来:“孤在想,她究竟犯了何错。”
“把她带到柴房去关起来吧,再催一催双玉,让她快一些。”
望着那两个太监连拖带拽地将那宫女拉走,柳书言才淡淡道:“殿下不如同臣妾进屋里来,臣妾再同殿下细说。”
许是怕沈知还有所顾忌,柳书言朝她走近了些,又道:“皇上走时将殿下托付于臣妾,让臣妾辅佐殿下,只是商讨正事罢了,又有谁敢多言。”
这一次,沈知终是答应了下来。她不好拒绝,也想知道是为何。
为何那宫女会被打成这样,柳书言又为何不瞒着她,反而要主动让她知晓?
“好。”她点了点头,便由着柳书言将她领进去了。
二人在案几旁坐下,柳书言将沈知给予她的香囊放到了妆奁里,才拂了拂衣袖,将双手搁在身前,同沈知道:“殿下应当也听说过了,近日宫里都在传,臣妾有情夫。这事,最先就是她同别人说的。”
柳书言说得风轻云淡,也丝毫听不出她的情绪是讽亦或怒。
只是她这么一说,沈知心中对她的厌恶又添了一分。她觉得柳书言有情夫十有八九是真,明明是柳书言自己的过错,虽然那宫女也有些不懂事理,但她将责任全部推至那宫女身上,也是个心肠歹毒之人。
“是她有错,但贵妃又何必自己动手,应当交与管事的姑姑按照规则处置便是。”沈知说着有违自己心思的话,一时间也有些不自在。
她知道柳书言既然跟她说起这个事,就肯定不只是要与她讨论怎么处理这个宫女这么简单。
谁知沈知话音一落,柳书言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殿下难道不应当先问问臣妾有情夫之事是真是假么?”
问了又如何,又不会如实相告。
沈知一点都不相信柳书言会跟她说自己有情夫,她想柳书言顶多也就是想逗逗她,最后再为自己开脱一番,好让自己相信罢了。
只是既然装听话了,便要装得像一点。柳书言既然这么说,沈知便也这么问了:“那贵妃有情夫之事是真的么?”
“是真的。”柳书言却出乎沈知意料地毫不避讳她,说起这种与名声和性命攸关的事情就像饭后闲谈一般。
是真的?
沈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从古至今,哪儿有后妃亲口同别人说自己养了情夫的?就算是当朝民风开放罢,也不至于此吧?
还是说柳书言根本就是看不起她,觉得就算她知道了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羞辱,耻辱。
可沈知却最终还是压抑住了心中的怒火,摇了摇头:“孤不信。”
“哦?为何不信?”柳书言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沈知毕竟是副君,遇上这种情况,她或朝柳书言发火,与她责骂一番再定她罪,或是直接拂袖而去,再同沈天和说明情况后请他定夺都是正常的。
只是她没有证据,那两种做法便又都是不对的。
与其讨不到好处地与柳书言翻脸,倒不如先稳一稳她,等有了把握之后再行动不迟。
“父皇对贵妃极好,对女人所有的宠爱几乎都给了贵妃,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会傻到置一世荣宠于不顾,反而冒险去做一些见不得光又危险的事情呢?”沈知对上柳书言充满笑意的眼睛,满眼尽是诚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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