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这般说,靠后些的臣子便有开始窃窃私语的了,沈知看在眼里,但也不知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其实大臣们越是这么不说话,沈知心里就越是紧张,仿佛这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又有一个人站到了中间来,先朝沈知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殿下方才说得有理,可臣仍觉得此事不妥。”这人沈知不记得他是何姓名了,但她知晓这人并非是沈鸿哲旧部,而是近些年通过科举入的仕途。他凭借他的足智多谋与能言善辩,一跃便成了朝中重臣。
“还有何不妥?”沈知说此话时,并非心高气傲有些不爽,而是一脸认真,仿佛真的是在探知他的意见要作认真考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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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首会(四)
“回殿下的话,臣觉得暂且抛开后妃不得干政、女子难以为官之事不谈,从其他方面来说,贵妃娘娘先为一个女人,再为皇上的女人。毕竟男女有别,殿下现今早已过了孩提时代,是理应与贵妃娘娘避嫌的。”说着,那人顿了顿,谁也没有想到,他随后竟忽而掀开了下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做出一副请罪的模样。
沈知站的位置离那人并不算远。见状,沈知先是一愣,等回过神来之后,便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俯下身子来作势要将那人扶起身来。
“卿这是作甚?有话直说也无妨,孤不是这般不讲道理之人。”沈知喉间一动,她不知道那人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故而也不禁有些紧张。
就算是真心实意要劝谏,说一些难以入耳的话,也不必如此吧?
众臣们纷纷一脸诧异地望着那人,沈知伸手去扶,他却不肯起来,沈知便也只好作罢。
“臣说话直了些,还望太子殿下和贵妃娘娘恕罪,”说着,待抬眸望见沈知点了点头后,他才又继续道,“昨日丞相在宫里办事,臣有事进宫来寻,凑巧听闻了宫人们在造谣贵妃娘娘与殿下有染之事。臣素闻殿下与贵妃娘娘平日里无多余交集,现今却都已流言四起。若是贵妃娘娘再任太子太师,日后与殿下更难免会有独处之时,届时于殿下、于贵妃娘娘的名声,都百害而无一益处。”
近几日宫里关于贵妃夜里偷偷养情夫的谣言,虽然大家面上不提,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一碍于身份二没有证据,谁都不愿意去横插一脚,做那个没事找事之人。
只是沈知没想到,昨日贵妃情夫是太子之事才刚传出去,这么快便已经传到了外臣耳朵里。现今他将话说得这般直接,怪不得要先向沈知请罪。
说罢,那人又郑重地向身前的沈知行了一叩首礼:“所以臣还肯请殿下三思啊。”
听闻他说的并非是难以辩驳之事,沈知便也松了一口气。她还是坚持让那人先起了身来,自己又走回了原位,悄悄与柳书言对视了几眼。
柳书言微不可察地朝沈知点了点头,沈知感觉到了柳书言的肯定,霎时便似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般,复又转过身来面对着众臣,颇有底气道:“清者自清,无需旁人评判。孤与贵妃同父皇相处多年,我二人的心性究竟如何,孤想父皇心里应当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既然父皇临行前肯让孤监国,又下旨让贵妃辅佐孤,那父皇肯定是相信孤也相信贵妃,希望我二人同心,共同维持这皇城内安稳的。”
“可让孤万万没想到的是,父皇才刚出征不久,宫内便谣言四起。污蔑贵妃也好、抹黑孤与贵妃也罢,如果孤没猜错的话,这些应当都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散播出去的,借此想挑拨疏远孤与贵妃二人关系,来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的。若是此时孤还要刻意与贵妃疏远,一来在别人看来更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二来也辜负了父皇深厚的信任,三来更是着了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道。”
言罢,沈知轻挥了挥衣袖,看向了站在自己右前方不远处一直闭口不言的柳修筠,问道:“丞相,您意下如何?”
忽而被提及的柳修筠有些意外,他唇瓣微张,却似是欲言又止。不过既然沈知已然问到他,他也不可能继续沉默了。
“臣觉得殿下言之有理,况且太子太师一职本就是为了让太子能更好地学习所设,自是能者与太子喜者居之。既然殿下认为贵妃娘娘能担此任,贵妃娘娘也确有能力担当此职,那臣也定当是支持的。”柳修筠向沈知象征性地行了一个简礼,便半是附和地应道。
闻言,沈知点点头,又望向前方,问道:“那余下的诸位卿觉得如何呢?”她目光坚定,眼中充满了从前未曾有的锐利锋芒,看得不远处的李泌也不禁眯了眯眼,状若深思。
沈知和柳修筠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李泌方才也没有明显反对的意思,再加上这件事本身本来也不是什么尤其重大、牵连颇多的事,那其余众臣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再反对的必要了。
于是沈知话音刚落下,其余众臣便异口同声地应道:“全凭殿下定夺。”
见状,方才认为此事不妥的那位官员也轻叹了口气,又道:“是臣目光浅显了。”言罢,他便俯着身子微低着头,退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到现在,此事便算是真正地定下了。晚些时候沈知拟一道谕旨亲自给公孙景送过去,同行带一些东西算是慰问赏赐,再说一些感恩与展望的话,便可算是了了。
“既然众卿都觉得妥当,那便这样定下了。”沈知也松下了一口气,又简单与众臣说了几句无关紧要驱寒温暖的话,便让他们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大臣们一一散去,柳修筠却一直站在原处。沈知见了,本以为柳修筠会多留一会儿与她交代点什么事情,但待得李泌往外走去后,柳修筠也只是淡笑着看了沈知一眼,便随在他身后一同出殿去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当柳修筠的身影消失在沈知眼中,殿内便又只剩下了柳书言和沈知二人。
沈知侧过身去,一眼便撞上了柳书言温柔如水的眸子。虽然柳书言这般满眼笑意地看着她,但毕竟是第一次与大臣们正面商讨正事,沈知也不免有些心虚。
“贵妃,孤方才可有说错?”她求证般地问道,方才在众臣面前的气势瞬间就消失了去。
“没有,”说着,柳书言笑意更甚,“殿下果真不是如传言般愚笨无知。经过这一遭,今日在场的大臣们怕是多多少少都要一改往日对殿下的看法了。特别是那李泌,虽然他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心里怕是早已经把殿下今日的话都分析个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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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首会(五)
柳书言所说的与沈知所想的并无太大差别。
其实从方才李泌站出来问过沈知话后,沈知便一直偶将目光望向他那边,关注着他神情的变化。李泌总给沈知一股深不可测的感觉,沈知虽猜不透李泌到底在想什么,但她也知道这次首会过后,她在李泌心中的形象便又定了三分。
“虽然这次换太师之事大臣们都好像随了孤的意,但等他们心里都有了个底,孤日后行事怕不会再有从前那般随意简单了。”沈知低了低眸子,微叹了口气,喜忧参半道。
今日沈知可以算是颠覆了以往在别人眼中的她。此前她做事无论大小好坏,几乎都算得上是无人问津,可经过这番殿前议事,今后大臣们定是会对她增添防范,不会再由着她那般随意去了。
见她有些忧心,柳书言伸出手来,将沈知不自觉收紧的手舒展开来,又将之握进手心里,抬眸朝她轻笑,似乎是在与她打气:“也无甚要紧的,反正只要殿下想掌权,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只要殿下做好心理准备,凡事小心些,有臣妾护着殿下,殿下便不必太过担忧。”
言罢,柳书言微一偏头,眼底尽是温柔地注视着沈知,像是在期许着她的一个肯定的回答。
沈知抬眸望着柳书言,心下一动,迟疑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嗯,谢谢贵妃。”她紧了紧自己的手,感受着柳书言柔荑间的冰凉,却觉得自己双手间满是火热。
“好了,既然此事已然解决,臣妾也不便再久留,应当回蓬莱殿去了。”见沈知应下,柳书言便缓缓松了沈知的手,“今日殿下告了假未曾前去太子学,伴读也不曾跟去,太师现下应当还在府里。接下来的事情,殿下便可让伴读陪殿下一同完成了。”
说到杜沁宁,沈知倒是想起来了一个问题。
“贵妃,你我二人之事可否告知沁宁?”想来杜沁宁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柳书言也定是愿意让自己告诉她的,但为了确保万一,沈知还是向柳书言确认道。
“自是可以的,伴读是皇上为殿下栽培的亲信,以后殿下还有诸多事情需要伴读帮扶。”说到此处,柳书言神色微顿,似乎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但犹豫了半晌,她终是笑了笑,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沈知自是注意到了柳书言的变化,但她知晓如果真的是什么要紧的话,到了该对她说的时候,柳书言一定会对她讲的。所以对于此,她也没有多问。
“那等事情都办妥了,孤再去蓬莱殿寻贵妃。”
将柳书言送离了东宫,沈知本打算等杜沁宁再多睡一会儿再叫她起身同她解释昨日发生的事情,可没想到她刚从外转身往回走,便见杜沁宁竟站在她身后约莫八丈远的地方。
杜沁宁见她回身,便朝着她迎了过来。待得二人近了,她才象征性地行了一礼:“殿下。”
“沁宁方才可有歇下?怎的这么快就起身来了?”两人并肩往回走着,沈知不禁侧过头去看了看杜沁宁,问道。
许是怕沈知担忧,明明一宿未歇下方才也一直在外守着的杜沁宁却道:“昨夜睡了小两个时辰,方才又眯了一小会儿,听闻曹公公道殿下已议完了事,臣便来寻殿下了。”
一听到杜沁宁昨晚歇下过,沈知顿时整个人便轻松了不少。但毕竟自己让杜沁宁担心了是肯定的,所以她还是满是歉意道:“太晚了,怕被人看到,便留了下来。”虽然四处无人,但沈知说话还是十分谨慎。这般说,杜沁宁已然是能听懂的了。
闻言,杜沁宁唇微启,正欲说些什么,沈知又先于她道:“进殿去,孤再与沁宁详说。”如此,杜沁宁便只是点了点头,同沈知齐步往暗室去了。
两人在暗室坐下,沈知便大概将昨日发生的事同杜沁宁说了一遍。杜沁宁先是有些不肯相信,等沈知完完全全说完之后,她才满是惊讶地点了点头。
只是让沈知不曾想到的是,对于她说的这一些,杜沁宁的第一个问题竟是“贵妃娘娘可曾说她为何愿意留在这深宫里”。
沈知不解杜沁宁为何在千百个问题中会首先问起这个,有些惊讶地望着她,正想回答,却又听杜沁宁道:“臣也只是好奇,若是多有不便,殿下也可以不与臣说的。”她低了低眸子,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有些不自在。
听杜沁宁这么说,又转念一想,昨夜自己得知这一切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也是想问问柳书言为何会留在这宫中,沈知便也释然了。
人之常情。
沈知摇了摇头:“其实孤也很是好奇,只是昨夜孤不曾问过贵妃。若是以后有机会得知的话,孤也会转告沁宁的。”
见杜沁宁闻言点了点头,眉头却依旧微皱着,沈知想了想,又道:“沁宁在无人的时候其实不必依旧这般待孤如君臣的。孤自小与沁宁一同长大,心里早已把沁宁当做姐姐。如今除了父皇之外,沁宁已经是孤最亲近的人了。”
听沈知这么说,杜沁宁神色之中不禁有一丝动容。只是毕竟身份有别,沈知可以这般说,但她也不会真完全听了沈知的话。
“嗯,多谢殿下。”杜沁宁嘴里应下来,但待沈知还是一如既往地恭敬。她敛了神情,将话题转了开来,“既然如此,那臣那日抓到的‘情夫’便必然是冒充的,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那人如今还被关在暗室的另一个屋子里,虽然沈知每日能给他一些吃的不至于饿死,也没有用什么酷刑折磨他,但为了防止他乱吼乱叫,白日里除了吃饭时,他的嘴都会被堵得严严实实的,日子也不算好过。
此前沈知以为他真的是柳书言的情夫,日后会有用,才那般对他。如今看来,今后怎么安排他,倒真真是个问题。
昨日柳书言问她自己身后究竟有没有胎记,想来这个人的说辞应当是早就计划好的,只是这个计划被柳书言提前得知了,才有了这么一出闹剧。
沈知思索着,过了一会儿,正当她考虑无果打算询问杜沁宁有何好的主意时,门外却隐隐约约传来了曹闵的叫喊声。
“殿下——殿下——”
沈知不允许宫人随意进出她的寝殿,所以除了杜沁宁之外,别的任何人进殿来时都必须经过她的同意。所以此刻,曹闵也只是站在殿门外扬声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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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说的。
第28章贻遗(一)
“此事容我仔细想想后再做定夺。”随口说着,沈知与杜沁宁十分默契地站起身来,一同快步朝着暗室外走去了。
杜沁宁跟在沈知身后,等二人离殿门近了些,沈知才清了清嗓子,扬声问道:“何事?”
半日不闻沈知回应的曹闵本来急得在殿门外左右徘徊,听到沈知的回应后,曹闵连忙住了步子,可面上的焦急之意却分毫未减。
gu903();“殿下,晋王爷来了,在殿外的凉亭里候着求见殿下。”曹闵虽然急,但沈泰在不远处背对着他听着,他话中也不敢将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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