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沈天和发那么大火要杀她,一开始连柳书言都没打算帮她求情……
“你们快些回去吧,以后好好照顾她。”杜沁宁将薛若雨从地上拉起来,便听柳书言道。
她将薛若雨的胳膊绕过自己的后脖颈搭于肩上,待稳住她的身子后,这才朝柳书言微俯了俯身子,感激道:“多谢先生大恩,日后若有机会,沁宁定当全力报答。”
柳书言应下,又望向沈知,轻声道:“殿下……也多保重。”
第109章出征(一)
出了太极宫,沈知有些不放心薛若雨的情况,本想跟着杜沁宁一起去杜府上,可杜沁宁怕影响她休息,愣是没答应下来。转念想着或许二人回去要说一些掏心话,沈知也没有勉强,在靠近东宫的分叉口与二人告了别。
临分别前,杜沁宁叫住沈知,略有些犹豫,但还是缓缓道:“殿下,臣会处理好这件事的,殿下不必担心。”
回到杜府,将薛若雨送回她的房间里,又打了些水来替她简单地洗漱一番后,杜沁宁望着她,在她的床榻旁边坐了下来,轻声道:“若雨,别去想这些事情了好不好?现在已经很晚了,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起。”虽是说着这样的话,但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从在蓬莱殿里时开始,薛若雨便一直有些失神,到了如今,依旧如此。她似是欲哭无泪,自嘲般地冷笑了两声,终是开了口,意味不明地问道:“你不想问问我究竟听到了什么吗?”
刚才临走前,柳书言对她说的话,薛若雨应该也是尽数听到了的。除了沈知身份之事,其他能让薛若雨有这么大反应的,估计……
“若是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的。”既是令薛若雨伤心的事,她若不是自己想要说出来,杜沁宁也不会多此一问,“别多想,快些休……”
杜沁宁话还未说完,就被薛若雨突如其来的话给打断了。她道:“她说她会暗中跟着你们去西凉,一定……一定会护太子周全。本来那日之后,我还以为她曾经说的她不喜欢男人是骗我的,可如今我才知道,不过那个人不是我罢了……她多深情啊,为了那个小太子,什么都可以做,就算毁了多少人的幸福,她也可以毫不在乎。”
“小雨,其实先生她不是你想的这样,她只是……”
“杜沁宁,她有她这么做的理由,可我哥的死,和我今日变成这样,都与她脱不了干系。她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要利用我,你说她可以选择这么做,那我也有选择恨她的权利,不是吗?”见杜沁宁一直想为柳书言开脱,薛若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从床榻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对着杜沁宁,眼角的泪水又开始缓缓滑落,“今日我过去,本是想放下过去,真心诚意地跟她告个别,可是她呢?她在跟皇上说她宫里养着一只信鸽,原是放在驸马府上的,若是皇上以后有事,可以用这只信鸽传信给她……”
薛绛一事,确实是柳书言暗中谋划好的,如今薛若雨这么说,杜沁宁也无从辩驳。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人死也不能复生,抬眸望着薛若雨,她还是希望她能走出来,不要时时刻刻都想着从前那些事。
“若雨,都忘了吧,好吗?以后,不要再回京城来,重新开始,好好生活就是。”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辰太晚,杜沁宁有些恍惚,她竟又道,“有殿下和我在,离开了这深宫,也没有人敢为难你的。我也相信你,若雨,你不会把今夜听到的事情说出去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反正现在我也没什么好盼的了,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去,至少能拉一个人下马,我又何乐而不为呢?”薛若雨说的是气话,可杜沁宁听在耳朵里,还是不免对她变成如今这样感到万分难过。
若有机会让她忘掉过去所有的不愉快,重新开始……她该自作主张,帮她做出这个选择吗?
一时无言,过了半晌,杜沁宁终是微抿了抿唇,启口轻声道:“睡吧,我陪着你,明日,什么都过去了。”
因为临行前还需要做一些细碎的最后准备,所以次日清晨,杜沁宁一大早便出了府去,交代了些事情。她昨夜因着陪在薛若雨那边,没来得及洗漱,所以忙完回府后,她还特意去沐浴一番换了身衣裳,才端了吃食去叫醒了薛若雨。
“马上就要出发了,一会儿我先过去,你收拾收拾,合你身的男装已经放到那边了,等等会有人过来府上接你。”说着,杜沁宁将食盒揭开,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和着一些拌菜的青菜粥小心翼翼地端出来放到了桌上,摆上了筷子,又道,“你先吃点儿东西垫着肚子。”
“我不饿。”薛若雨起身洗漱,看都没看桌上的粥一眼,便直接回拒道。
杜沁宁见她不肯,又朝她走进了些,劝说道:“兵马一旦出发,今日怕是要午后才会停下来歇脚。路途颠簸,你若不吃点东西,一会儿怕是会难受得紧。”
薛若雨依旧拒绝:“不用了,你先去忙吧。”
杜沁宁也锲而不舍:“小雨……你这样,真的让我很担心,我……”
“我说了我真的不饿,不想……”被缠得烦了,薛若雨转过身来朝杜沁宁吼,可下一瞬,当她瞥见一旁桌上放着的小红药瓶,却忽而顿了一顿。她眼中本就已经快要消失的光忽而更加暗淡了下来,几息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话语之间也开始哽咽了起来,“好,我吃,你满意了吧?”
那是薛绛专程找人定制的一批药瓶,有大有小的,曾经驸马府上的人细心一点的都应该见过。薛绛喜爱钻研药理,府上关于这方面的门客也几乎是是占了小一半,不过像桌上摆放着的这样大小的药瓶,薛若雨也只见过一次,而且还是不小心撞见薛绛和另一位神神秘秘的江湖人士谈话时看见的。
那时薛若雨才知道,这种最小号的红药瓶里,装的要么是难寻的解药,要么就是……难解的毒药。
她未受过什么伤,也没有中过什么毒,所以并不需要什么解药。杜沁宁今日一定非要她喝下那碗粥,目的……
“护殿下周全,是我此生职责所在,若是有人对殿下有所威胁,不论是谁,我都会除掉她,包括你。”刚认识杜沁宁时,她对她说的话蓦地回荡在耳边,那时薛若雨只当做笑话,可如今,她才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些都是真的,并非戏言。
即便念在这么长时间里的相处情分,她也只是从沈天和的虎口里救下了她。如今杜沁宁或是要她瞎了,或是要她哑了,都还未曾可知。
热粥下肚,薛若雨却忽而觉得全身冰凉。杜沁宁见她喝了粥,也借有事为由,先一步离开了房里。
一个时辰后,三军整顿出发,士气高昂。
天上的太阳已经开始有了火热的趋势,正对的刺眼阳光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沈知骑马领军走在前头,卫峰伴在她左侧,身后传来驾马声,沈知下意识偏头一看,果然是杜沁宁赶了上来。
待得她慢下步子,列与自己身右侧专程留下的空位上时,沈知才开口问道:“醒了?”
“还未。”说着,杜沁宁又暗暗用力夹了夹马肚,加快了些速度。沈知会意,与卫峰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后,便也跟了上去,与身后的军队拉开了距离。
确保身后已然听不清两人这边的谈话后,沈知望了一眼杜沁宁眼圈周围的一抹黑色,又不禁主动问出了口:“是昨夜睡得太晚,还是……”
“没睡,”杜沁宁点了点头,解释道,“昨夜后半夜,先生过来了。”
沈知意外:“她来……可是和你说了什么?”这也算是明知故问,可沈知更想问的是,是不是说了什么和她有关的,只是她不好意思这么问出口罢了。
“先生带了能使人致哑的药来,要臣喂给若雨服下,除此之外……便没说什么了。”
“你……真让薛姑娘服下了?”沈知眼睛一缩,念起刚才看到的一大早就昏迷不醒的薛若雨,忽而反应过来,心中也不可避免地再次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意。
第110章出征(二)
“没有,”杜沁宁摇了摇头,沈知还未来得及松下一口气,却又听她道,“不过臣在她今晨喝下的粥里加了另一药物,当初薛绛交给臣的。”
原来杜沁宁曾经一直携带的那个红色小药瓶,是当初她押送薛绛去薛绛的途中,薛绛交予她的。那时薛绛虽是安排好了人带着薛若雨离开,也给了那人一瓶这样的药,但他也想过万一逃不出去的情况,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还随身带着一瓶。
他知道,那夜真的是不成功便成仁,倘若失败了,即便薛若雨能因着其他缘故活下来,这件事也会成为她一生难以抹去的疤痕。薛若雨是那样单纯又无忧无虑的人,薛绛实在难以忍心让她就那样背着悲痛活一辈子。所以即使杜沁宁算是半个将他置于死地的“仇人”,他终还是拉下了脸来,将这瓶药交给了杜沁宁。不管她有没有答应,他至少还是要试上一试。
这是他曾经花重金买来的配药,世上仅此两瓶,服下之后,会使人忘掉近十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恩怨爱恨,也都算是一笔勾销了。当初杜沁宁没有用,就是不想让薛若雨忘掉那些她曾经美好甚至不甚愉快的回忆,酸甜苦辣都好,至少是一种人生经历,都值得。
可如今……
“臣本没有权利替她选择的,确是太过自私了。”杜沁宁说着,又从身上摸出了那个红色小药瓶,置于手心端详,“可臣不想冒着殿下受到伤害的风险护她周全,也不想看到她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希望她以后能好好的,还是以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姑娘,有一个爱她也值得她爱的人,陪她幸福一生。”
说罢,她将那药瓶打开,手上一使劲,药瓶便朝着旁边“飞”了出去。所剩不多的药粉随风四散,也像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一般,渐渐飘落于地,消失在了某个人的世界当中。
正如卫峰和柳修筠所预料的那般,这一次平叛之仗,似乎并没有碰到什么阻碍,从开始到后来,都一直非常顺利。沈知领着三军可以算得上是过五关斩六将,一直勇往直前,不停拿下西凉的座座城池,偶尔碰到难缠的将领,最多耽搁个大半月,也就攻下了。
行军四月余,沈知等人便抵达了张掖,直逼西凉心腹酒泉。若是张掖也能同之前的数座城池一般顺利攻下,这离班师回朝,也就真的不远了。
攻城的前一日,一想到快要回家与亲人团聚了,众人都高兴不已,可唯有沈知一人,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殿下可是有心事?”见沈知独身一人坐在高阁围栏的木椅上,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杜沁宁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将自己手中的酒壶与她手中的碰了碰,道。
沈知在宫里之时,本没有饮酒这个习惯的,可自从出征后没多久,她便渐渐开始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虽然从未喝得伶仃大醉过,但每日小酌一杯是几乎免不了的。
“沁宁知道孤以往是不爱饮酒的,”沈知也毫不避讳,说着又饮下一口后,便向杜沁宁吐露了心声,“可是当看到每次打完仗后的横尸遍野,心里难受,又不知道能怎么做,也只能喝喝酒来排解了。如今我们的兵马逼近酒泉,明日之战定当是一场恶战,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命丧旁人的刀下。当时我们带着二十万大军出征,至如今,已仅剩下十五万了,对面西凉的伤亡也是数以万记。这么多为国卖命、马革裹尸的将士,他们可都是百姓的儿子,或许更还是谁人盼着归家的良人、父亲,孤实在是……不忍看。”
“这场仗,本来就是丝毫没有必要的,只是李泌那几个野心颇重的小人,为了成就自己的大业……”说到此处,杜沁宁也不忍再说下去,她将壶中所剩不多的酒一饮而尽,将之收起来放到一旁,这才又叹道,“如今西凉胜利无望,若是他们能主动投降,倒能避免之后不少伤亡。只是可惜了,不管我们派过去议和的使臣再怎么一再退让,西凉王就是不肯答应下来。”
沈知吸了吸鼻子,呼了口气:“不说这些令人难过的事了。对了沁宁,最近你和薛姑娘怎么样了?”
“也没怎么样,本来想着军中不安全,等过些时日便送她离开的,但她现在这个样子,臣又实在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去别的地方。”杜沁宁话音刚落下,二人便几乎同时听到了背后隐约传来的一阵略微急促的脚步声。
声音越来越近,这轻快的步伐,不用看,沈知也已然知道是谁了。果不其然,刚一回过头,沈知便刚好见到了薛若雨往杜沁宁身上扑去。
“呆木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到处找你呢——”杜沁宁转过身子,薛若雨就刚好抱住了她的脖子,跨.坐到了她的腿上。
gu903();虽然薛若雨这面相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她是女儿身,但说到底,因着平日里在军营,她在外人眼里都以男儿家自居,现在穿着男装,阁下还有不少人在下面走动,若被旁人看了去,这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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