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琬说她充其为秘书,她自个儿却觉得,于宋诚而言,她的重要程度远不及秘书。不过就是个司机。还是个贪杯的司机。
难堪大用。
顾意心情沮丧。爱情得不到,发展空间小。
她只能盯着电脑屏幕,默默地发呆。
宋诚散了会回来的时候,她仍在发呆,显示屏一片黑幕。要不是她眼睛瞪得很大,他还以为她睡着了。
又一想,人睁着眼睛也能睡觉。
于是,他问:“睡了?”
顾意懵懵懂懂地看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千丝万缕的委屈。
打住,别哭。
“跟我进来,把门关上。”宋诚叮嘱道。方才会议中间,他去了趟洗手间,好巧不巧碰到毕然,毕然告诉了他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还特意强调,小顾都是为了部门团结,才对小范处处忍让。终其不过是不想让他烦心。
这么贴心的助理已经不多了,他不过问就是丧良心。
顾意听话地跟他进来,头埋得很低,这一看确实是受了委屈。
还好,他有所准备。
像是变戏法似的,宋诚掏出一罐她最爱的白桃微醺,立在她的面前。
“你和小范的冲突我都听说了。”
顾意低头把那瓶白桃微醺往自己跟前拖了拖,低垂着,睫毛如刷,扫过眼睑,看起来像是闭着眼睛。
她用指甲扒拉着拉环,不说话。其实是羞愧。虽说这事她没做错,但小事儿本也犯不着争吵,不过是她带了情绪在里面,而这种负面情绪本该与范琬无关。
“在工作中与同事意见不合,发生言语或肢体上的冲突在所难免。像今天这种情况,你在交接的时候,一项一项列举清晰,最后让她签字,便算是交接完成。”
“很多时候,你事无巨细交待清楚是出于好心,但除了助长人的依赖性之外,并无益处。”
“所以,下次遇到这样的事知道怎么做了吗?”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只是宋诚作为领导,他还真不知道理论与实践的出入。不过,他是领导,也用不着知道。
顾意撇撇嘴,“其实,我不是......”她不是因为交接的事情而难过。
是因为他要去相亲好不好?
“算了”。顾意不想提这些,摇了摇手里的白桃微醺,“这个,我现在可以喝吗?”
“不可以。”
“那你给我|干嘛?”
“给你下班喝。”
顾意笑:“我还不如不要。”
“开始学会和上级讨价还价了?”
顾意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不敢。”
她深呼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嗯。”宋诚突然语气有些奇怪,“那个,其实我想请你帮个忙。”
顾意正愁他不愿意使唤她呢!
看吧,人就是贱。
“宋总,下属理应为上司排忧解难,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能用帮忙二字呢?”
宋诚惊叹她这情绪转变的速度,然一想,她平时并不是一个情绪化很严重的员工。想来,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他笑了笑,“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是私事。”
“私事,我更是责无旁贷。”
宋诚:“???”
“不是,我是说,看在您开导我的份上,这个忙我帮定了。”
“这个。”宋诚打开微信界面,正是和莫琪瑾的对话。
“宋总,您该不会是让我给你们定酒店吧?我跟你讲,相亲是没有感情基础的,您得一步一步按规矩来。”
“我看起来这么......饥不择食?”
“如狼似虎。”
宋诚:......
“你这样评价你的上级,真的好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你防我?”
“我替您防别人呢!”顾意挑了挑耳后滑落的碎发,此地无银地解释道。
“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我母亲过于热衷我的感情生活,我个人是比较排斥的。但,这次她并没有明确指出是给我介绍的对象,尽管她就是这个意思。”
“没说明的,我就没办法直接拒绝,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顾意不住的点头,笑容谄媚,“我明白,我明白。您是要我假扮女朋友?这个我会。”
“知道你擅长。”宋诚语气中似有几分嫌弃。
顾意:......
她什么时候擅长这个了?
她只是愿意为了他,做这个缺德事罢了。当然如果能够假戏真做就更合她心意了。
“倒也不至于。或许人家姑娘也是应长辈的安排,实际对我也没那个意思。我若是直接说你是我女朋友,倒显得我心胸狭窄,她也难堪。”
“那您希望我做到什么程度?”
“点到为止。我跟她说了,我在出差,让她有事直接联系我的助理。”
“那她若是不联系我呢?”
“那不是更好?”
“若是她想见你呢?”
“问明原委,若非必要,不见。其中的度,你来把握。”
他这个态度,她很满意。
顾意起身拍了拍胸脯,“宋总,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他从来没发现,她其实身材挺不错。虽然看起来瘦弱,但......该有的都有。
宋诚默了默,“嗯,发挥好你的特长。”
什么叫特长?顾意不懂,算了,就当宋诚是在夸她。
打宋诚出差回来,会议一场接着一场安排。所有需要宋诚参与的会议,各部门都需要和顾意对接时间分布。
总经办,顾意一人掌三部电话,外加手机和微信,忙得像个陀螺。
总算是将宋诚下一周的会议时间安排妥当。
等她向宋诚汇报过之后,刚坐下来喝了一口水,工作手机又响了。
这是她作为常务副总助理特有的待遇,所有公事上找宋诚的电话,首先得从她这边过滤一遍。
顾意抬手看了一眼,没有备注的号码。却熟念于心的号码。
顾意眉尾一扬,终于等到你。
“您好,永捷通信,我是顾意。”
“您好,我是莫琪瑾,是宋诚宋乙先生让我联系您的。我晚上7点的飞机到锦都,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来接我?”
“方便的。”
顾意挂了电话,看了眼时间,便准备出发机场。
宋诚给她鼓劲,“加油。”
顾意吐了吐舌头,故作轻松。
窗外是黑云压城,一场雨即将来袭。
宋诚又道:“路上小心。”
第16章家里的猫
雨势比预想中的更大一些,伴着雷电。
辽阔的视野被疾风吹皱,春池里是不断上涌的积水,草木东凋西零。
宋诚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狼藉,窗内是忽明忽暗的影。他有些后悔让顾意在恶劣的天气里,一个人开车去机场。
说不出,却烦躁。
他拨打了顾意的电话以及工作手机,均无人接听。
紧接着的是以市场部、销售部、技术部部门负责人及核心员工召开的一个小型会议——关于邻省移动公司某片区的基站方案。
时间仓促,必须经他拍板。否则以上周六为期首的一期忙碌算是徒劳无功。
他劝他自己。
顾意是他的助理,为人助理者,应为上级排忧解难。且助理的羽翼需要在逆境中丰满。
如此,也算是他在打磨她。
这样看来的话,他不应该有负罪感,反而应该夸奖自己。他可真是个好领导。
只是,各部门交流想法的时候,宋诚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也不对他们的观点发表意见。
会议持续到六点四十的时候,顾意始终没有回电。
宋诚越显不耐。指间的签字笔不时的跳跃,从尾指翻到拇指,拇指一弹,笔掉落在会议桌上,啪嗒一声,惊了汇报的人。
薛榅正听销售总监陆予见阐述观点,想法不谋而合。手机震了震,他看了一眼,消息正来自上位者:毕然怎么不在?
薛榅正疑惑,上位者哪来的好心,开始关心起他的人来了。
薛榅随手回复:下班了。
宋诚:你有这么好心?
薛榅:生理假。
宋诚:不验真伪?我记得她有前科。
薛榅:这次是真的。
宋诚:你怎么知道?
薛榅:你管这么宽?
宋诚被他一噎,把手机丢到一边去。同样是上级对下属,薛榅连下属的生理期都知道。
而他......
他竟然派下属在这雷电交加的夜晚,去安排一个不相干的人的食宿。
丧良心!
七点整,宋诚叫停了会议。
小沈问,是否需要给大家叫餐,宋诚应下了,“我请大家吃酸菜鱼。”
说完,他离开会议室,夹着笔记本回了办公室。
再次拨顾意的号码,这次竟变成了关机。
好样的!
宋诚把手机丢在一边,使劲地搓了搓脸。
窗外“劈劈啪啪”,是要将这夜色碾碎。
薛榅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坐下,沙发陷下去一块。薛榅把手搭在美人靠上,戏谑地道:“我上次就想问你,什么时候周珩不吃鱼了?不吃鱼的不一直是你吗?”
宋诚:“你记错了。”
“呵。”
“我怎么听说顾意最爱的就是酸菜鱼?还得搭上什么白桃微醺?”
“道听途说而已,信不得。”
薛榅撇过头,看了看顾意的空荡荡的座位。然后,他起身打开了靠窗的橱柜。
好家伙,别有洞天。
白桃微醺、白桃酸奶、白桃乌龙茶,藏了一柜子。
薛榅挑眉道:“别说,这些你都不知道?”
宋诚走上前,一把关上柜门,“你今天话真多。”
薛榅双手插|进裤兜里,“说吧,你刚刚会议上就心不在焉的,想人呢?”
“想什么人?”
“一个让不吃鱼的阿诚,请大家吃酸菜鱼的人。”
宋诚突然认真地看着薛榅,“不可能。”
“还有,你别老叫我阿诚。”
“为什么?”
“有点......那什么古惑仔。”
“我记得你年少时说要做个纯正的古惑仔?”
“我建议你选择性失忆。”
薛榅笑,小沈过来敲门,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宋总,薛总,外卖到了。需要我给你们送进来吗?”
薛榅摆了摆手:“我出去和大家一起吃。”
“那宋总呢?”
“给他送一份进来。另外通知大家,天气恶劣,吃完早点回家吧。会议明天继续。”
“薛榅。”宋诚道。不带他这样擅自作主的,让他上位者的面子朝哪搁?
薛榅没回头,把车钥匙丢过来,“我车借你,你先回去,别忘了......家里的猫。”
小猫爱吃酸菜鱼。
好兄弟!
小沈忍不住问,“宋总还养了猫?”这是来自男人之间因猫而起的惺惺相惜。“rua~”小沈伸出了爪子,这是撸猫的快乐。
“宋总,你懂的吧?”
宋诚:......
不懂。
宋诚发动车子的时候,突然想起,顾意是去接莫琪瑾了,他有莫琪瑾的联系方式。
只能......
“你好,莫小姐,我是宋诚。不知小顾是否接到了你?”
“多谢关心,我已经在酒店入住。”
“那小顾她跟你在一起吗?”
“锦都的雨下得很大,我让她早些回家了。”
“嗯,那你也早些休息。”
“谢谢。”
宋诚按照时间推测,顾意若是直接回家的话,应该离隽山不远了。
他便驾车前往隽山。
下过雨的隽山,环境问题就暴露出来了。一股恶臭味,是这蹩脚的排水管道的锅。当然,这自发的菜场买卖,也是功不可没!
宋诚揉揉鼻子,摇上车窗,继续往里开。平时拥挤的道路,此时竟然可容纳并排通行四辆车体的宽度。
没看到自己的车,他料想,顾意还没回来。他便往里拐了拐,停在不惹眼的地方,耐心地等候。
旁边有辆黑色商务车。
一辆黑色大奔在他边上打了个急转,然后停好,下车。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是个老司机。
他看到顾意从驾驶室下来,发稍微湿。
他摸上酸菜鱼,准备下车。
却发现有人快他一步。
原来旁边那辆低调的商务车里是有人的。
原来那车里的人和他等的是同一个人。
只是那人看起来得有个五十多岁。
莫非这......就是她背后的金主?
宋诚开门的手滞了滞。
二人交谈很少,面对面交流似乎有些尴尬,举手投足间也不见亲密。
老男人掏出皮夹,给了顾意一张卡,她没有推辞。
他她本无缘,全靠老男人花钱。
宋诚想起,当初归还她交通卡时,她的反应。她按住他的手,说钱不是万能的。
她是把他当成了那种人。和眼前这个老男人一类人。
真令人心寒不止啊。
那老男人可能是以为给了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竟然伸出了咸猪手,想替她理理零碎的发。
顾意往后退了退,并没有让他碰到她。
靠钱砸出来的关系,看吧,多不牢靠。
老男人手一顿,也没有勉强。还算是有风度。
顾意往里走。
老男人没得到顾意的邀请,也没有多做逗留,转身上了黑色商务车。
黑色商务车驶离。
顾意却又从楼道里跑出来,望着黑色商务车驶入雨幕。她没有打伞,雨水刷过她的面颊,分不清是泪是雨水。
只是那眼中,多有不舍。
好一个虐恋情深。
顾意在雨幕里待了多久,宋诚就在车里坐了多久。
直到顾意真的上楼去。
宋诚才提了酸菜鱼下车。雨停了,他衬衣西裤,与这黑色格格不入。
gu903();手边即是垃圾桶。他在垃圾桶边站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在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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