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不动。
门外有人!并且,明显是贴在门扇上,正在偷听他们。
简晞一下惊住了,瞪大眼睛看任天野。
任天野整个人都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地完全靠向她。两个人密密地靠在墙壁上,从上到下,严丝合缝地完完全全地贴在一起。
简晞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坚硬,肌肉的紧实。感受到男人面临危机时,全身上下倏然绷起的紧张,以及孤狼般准备迎敌时蓄在身体里的狠戾。
空气都要凝滞了。
好在,过了长长的几分钟。门缝外的人影又悄无声息的移动,脚步远去。
任天野绷紧的身体,倏然放松。
低头。
却看到自己的手掌下,被他紧紧掩住口鼻的简晞。肌肤盛雪的姑娘唇瓣贴着他的掌心,明亮亮的大眼睛对着他缓缓地忽闪两下。长睫如羽,在他的指腹扇子般微刷了刷。
任天野觉得指尖一麻。
瞬时放开她。
简晞:“让我留下。我保证和你只谈公事,绝对不说……不该说的话。”
简晞留在了传销点里。
毕竟任天野再没什么理由、什么借口来拒绝她的“新闻理想”。作为一个多年身经百战的深度调查记者,他知道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对于新闻新手的她,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
可真真正正地留在这里,简晞真真实地感受到了任天野所经历的种种艰辛。
窄小的自建院,上下三层的筒子楼;天花板极平仄低矮,坐牢一样的小单间。闹哄哄的百余十人,三十几名壮男看管,你的一举一动,一笑一句话,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更遑论餐饮食堂,空气中满是令人窒息的味道。
简晞一粒米都没吃下。
到晚上。回到小屋。
她趴在小桌上,用一张旧报纸的背面给沙发上的任天野画图:“我来时看到正路口有一个暗哨,转弯修车铺也有两名暗哨,院门口看着没有,但是一直有三个女人摆地摊;这里算是半郊区吧,有人在这里卖零碎用品太奇怪……”
“以前没有这么多人。”任天野看着图。
图纸上她的手指细白,葱尖一样。
“那就说明他们在秦也事件后加强了人手。”简晞转头:“里面的安保人也多了吗?”
“对。”
“那我们应该想办法更快找到秦露才行。”
“我已经摸过他们的人员结构。我怀疑秦露不是低等的传销人员,她不带客、不见人,她应该……”
任天野还没说完。一直趴在小桌前的简晞,肚子里忽然“咕噜噜”轻响了一声。
她的小脸禁不住一白。
任天野没说话。
仿若没有听到。
简晞连忙转头:“如果有线索我们应该先想办法把她引出来,见个面。我……我刚好还带了一张秦露母亲亲笔写的信……”
简晞转身,伸手去拉自己行李。
任天野已站起身来。
弯腰,伸手从床下自己的行李箱里,摸出一包红彤彤的面。说也不多说,人直接走到桌前,塑料袋一撕,桌上的热水壶一打开,面从他修长的手指间被“喀嚓”一声掰成两半,扔进去。
壶里加热的开水很快就呼噜噜地响起来,水花翻着泡。
任天野攒着浓眉,把调料包撕开,再洒进水壶里。一瞬间,整个平仄矮小的小屋里,就飘满了浓浓的方便面的香。
简晞从行李里翻出来了信,拿着走过来。
意外看到他在煮面,很惊讶:“你竟然还有私藏?”
男人横她一眼。
不答。
她转转眼珠,有点小心地转声问:“给……我吗?”
任天野居高临下,扫她一眼,冷声:“给我自己!”
简晞被训。
看看他。看看壶里的面。然后再慢吞吞地拉出一个长声:“……哦。”
她也不争取,拿着信又趴去小木桌上,比比画画了。
任天野转头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心里真是被她的表情又搓又揉,磨得稀碎。
面很快就煮好了。
打开水壶盖,屋子里就满是香味。
任天野拿方便筷把面条盛进茶杯里,他弄得很慢,还故意把面挑了挑,散散热气。
简晞也不说话。也不回头看他。
等他终于弄好了,倒了一点点热汤。然后把凉好的茶杯,就往小木桌上一磕。
“吃吧!”
简晞猛地抬头。漂亮的大眼睛,瞬间明亮。
“给我的?”
刚刚不是说给他自己煮的嘛?
男人不回她。坐回沙发,自顾掏出烟盒来,抽出一支,点上。
简晞捧起小茶杯,眼角笑出弯弯的月芽样。她用极轻的声音:“谢谢。”
任天野叼着烟。看图,不看她。
简晞就慢吞吞地吃面条。她平时吃饭就慢,又因母亲家教严苛,面条从来都是挑起来慢慢咽。偶尔吃快了,发出一声轻轻的“呼”,任天野的目光就移过来。
怕她烫。
那些年,他们在校园里也常常夜宵偷煮面;拿只被禁止的电烧杯,卧两只蛋。一屋子赶作业的同学全都凑过来,却常一不小心,煮得教室跳了大闸。然后教导主任、保安主任就会举着手电筒来抓他们。
她常常捧着他的茶杯,拉着他就跑。一口气逃到没人的楼梯间,坐在他的膝头和他分享。
那时面都已经泡得软软,她还咬一口就喊:“天野天野,好烫烫烫……”
他开始还傻傻帮她吹。
后来就知道了。
哪里烫?他直接捧住她的小脑瓜,一口亲上去……
简晞吃得很慢。
任天野的目光,一直定在她身上。
她忽然抬眉。任天野的目光一瞬间便移开去。
她小声地叫他:“任……任天野……”
“什么?”他蹙眉,声音不悦。
简晞声音慢慢的:“有……有没有水?面很好吃就是……”
“好辣。”
她仰着脸。肤如白雪。夜色的光影下,脸颊被热气蒸出了一点点淡淡的粉红。嘴唇因辣味被灼得有些红肿,唇瓣微微嘟着,唇珠水润,颜色鲜艳嫩红。
仿佛,刚刚被吻肿了一般。
任天野整个腹肌都是一僵。
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娇艳红嫩的唇瓣上。他知道那唇吻起来是什么滋味,可是她现在就在他的眼前,他却只能眼睁睁地……
心里一片乱七八糟。
任天野猛起身。
简晞看他:“任天野?”
“给你烧水!”他拿起水壶,声音掷下,分明已带了一丝丝微怒。
简晞眨眨眼睛。莫名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惹到了他?
夜深。
自建院里安静下来。简晞用手给任天野画出了来时路上的哨位图,也转告了他的外线对丹城的整个摸排。警方对秦也死亡嫌疑人审问的内线资料,她也夹在行李内层带了进来。
取出的时候一不小心掉落了她的内衣。雪肤色的,任天野立刻转头,移开了目光。
简晞也有点脸红。借口吃完面有味道,跑进洗手间洗澡。
任天野坐在桌前,排列整理所有资料。再勾出秦也、秦露兄妹的线索。很快他几乎预估到了秦露的下落。
才想拿出手机和后方冒险联络一下,忽然洗手间里传出一声轻响。接着简晞一声——
“啊!”
任天野笔都来不及放下,直接一转身推门。
“简晞!”
极窄的浴室里。老旧的淋浴器被水流的压力冲开了花洒,喷头砰地一下掉落在地上,急涌的水管则直接对着简晞,喷了一头一脸!
简晞眼睛嘴巴里全灌了水,慌得拿手去遮,却从头到脚,湿得更透。
任天野冲进来,也被冲天的水流喷了一身。
他连忙往她身前一挡,背对着激流,把大部分水挡住。再把水笼头一关。
水声哗地一下停止。
简晞全身湿淋淋地站在墙边,发梢长睫,水珠啪啦啦地往下淌:“我……我只想试下水温,它,就掉了……”
她还没来得及脱衣服。
可水流早就激得她全身湿透。只一件单薄的衬衫,一条长裤,全都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上下起伏的身体曲线。
任天野也湿了。卫衣背上,全是水。
卫生间太窄。
两人又靠得太近。
他视线都无处放。
匆匆抹一把脸,捡起喷头看一眼:“锈光了,没法修。别用喷头洗了。”
简晞看着他,点点头。
任天野忽然觉得这卫生间窄得不行,她的身体几乎都能挨着他。他不能站了。看她一眼,推门出去。
回到洗手间外。单人间竟忽然也觉得又低又窄又矮。他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四五天,也没觉得燥热。不知为什么这一会他站在这,竟觉得心头身上全是火。
卫衣也湿了。
任天野一抬手,卫衣扒下来,扔在一边。
男人的胸膛,赤.裸显露。
简晞恰好从洗手间推门,人站在他身后:“任……任天野,我衣服都湿了,能不能借你一件……”
她的后半句,咽进喉咙里。
耳尖唰地一下就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吧?没和好先来个小同居呀~~
第22章
男人站在平仄低矮的房间里,头顶几乎能蹭着天花板。湿卫衣被撕脱了,扔在旁边。上半身整个赤着,光裸地露出整片胸膛。胸肌宽阔厚实,腹肌紧实平滑,人鱼线流畅深凹,还擦着紧窄的腰侧,顺着腹股处……
没入长裤。
简晞一瞬,呼吸都紧了。
她七年没见他。
七年前,他还是个飞扬的少年。身材虽已褪去青涩,但远没有这样肩宽窄腰长腿,腹肌排列紧实得让人停住呼吸。
他成熟了。只是站着,身上那股盖不住的性.感就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迷醉。
“你说什么?”任天野问她。
简晞扑闪扑闪长睫,才回神:“我……拿进去的衣服也湿了,能借一件你的卫衣吗?”
任天野看着她。说不出话。
转身从行李箱里又拖了一件他的衣服递给她。
简晞红着耳朵,捧着衣服走了。洗手间里不久就响起了淅沥沥的水声。
任天野套了件T,在沙发上坐下。
他抽了一支烟想放进嘴里,又拿下来,塞回烟盒。听着里面的水声,想着她刚刚的样子。操,这一晚上……还怎么睡?
水声停了。
洗手间的门打开。她光着脚,穿着他的拖鞋走出来。
他的鞋子太大,她的脚太小。白白的脚趾在鞋子里晃来晃去的,路都不稳。一双腿又长又直,皮肤白得亮眼。上身套了他的一件深色卫衣,墨绿色贴在她的肌肤上,像雪上润了一朵墨。
衣服大,她小。下摆却又只到她的腿根。她不小心走动的时候,微微春光就会不小心地从衣摆下面露出来。她伸手扯住。
任天野立即低下头。
眼睛里脑里,全是她湿漉漉又穿着他的衣服的画面。
妈的,这对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都是要了亲命的折磨。
简晞有点不好意思地拢住衣角:“明天我帮你洗干净。”
“不用。”他低头。声音闷闷的。
简晞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他了,怎么声音又听起来一点不高兴。她眨眨眼睛,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把胳膊上的绷带都弄湿了?我带了新的药。”
她走过去,拉开自己的行李箱,箱子里一个透明的药盒,她完全提出来。
任天野看她:“药?”
简晞:“嗯。来前我特地跑了一趟屿山医院,找到帮你做手术的主治医生,求他特意给你开了药。有促进伤口愈合、有防止疤痕,还有内服消炎,我还怕你这些天在外有意外,连退烧急救的药都求他开了。”
她展开药盒。满满当当的外服内用,棉纱绷带。
她连自己的衣服都带的极少,却在行李里塞了这么大一盒药品?
“我帮你换。”简晞坐到任天野身边。伸手,拉过他的右臂。
她刚洗了澡,身上是浅浅的沐浴乳的香。手指不凉,温温的,一靠近他的身边,就有些暖融融的热度。她低头,细白的颈子露出来。
葱尖一样的手指一下贴住他的手臂。指腹轻软,嫩得像雪瓣。
任天野整个人都紧紧一绷。
颈上的喉结,悄然滚动。
简晞没发现。她低着头,认真地帮他拆开湿掉的绷带,露出他半愈合的臂伤。伤口上缝合的针,看起来微红,没有发炎。
“还好,比医生预期的要好。”她低低地,“医生一直担心你在外没法处理,伤口发炎化脓了会麻烦很多。”
医生一直担心……
她小心地拿消毒药水,擦到他的伤口上。
酒精很刺,淌进伤。
简晞抬头:“疼吗?”
他瞬间避过她的眼神:“不。”
“任天野,你也太……”她责备他。却又不忍,把“逞强”两个字咽下。
再拿外用药粉,轻柔细碎地洒在他的伤口上。
她贴得太近,呼吸温热,扫过细细的伤处。
任天野的左手一颤。夹在指间的烟差点折成两半。
简晞耐心地帮他处理,绷带再一条条细细地缠上。一边缠,她的声音一边细细软软地叮嘱:“以后不要再带着伤出来,组里很多人都很担心。虽然新闻重要,救人重要,但你……”
她停住。
抬眉。
任天野低垂凝向她的目光,一瞬挪开。
简晞慢慢:“你和所有记者的命……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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