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知他看透自己的心思,也不觉得臊,而是更幽怨地瞥他一眼,那委屈的小表情要叫林以安心都化了。
小苑此时带着石头过来,站在隔扇外询问:“姑娘,三爷是住前头,还是住到二进的西厢房。”
前边是忠义侯在住,还留有书房隔壁的一间屋子,二进属于后院了,让林以安住这儿有那么些不符合规矩。
苏眉听到请示,后知后觉自己把林以安直接带进闺房,扭头去看他,果然见他在弯着唇笑。
这瞬间,她想找个地洞钻,实在是太不矜持了。
“我住到前边,石头去帮着小苑姑娘收拾收拾。”他笑过后率先说话,倒不把自己当外人。
苏眉坐在椅子上,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你明知道是我闺房也跟进来了,你自己本就心思不纯!”
她不服气被取笑,想找回些面子。
哪知他这短短的日子练就更厚的脸皮,点点头道:“是……可惜病着,不得不打消心思。”
她诧异,瞪大了眼看他。
林三叔……越来越叫人难以招架了!
可他一开始是动的什么心思呢?
苏眉就想到他从后边抱着自己的那一下,脸上微热,张口吐出一口气,忽地站起来朝他走去。
林以安还在想她过来做什么,便见她弯腰低头,在他眉心落下一吻:“我准你有心思!”
她说得豪放,他一眨眼的功夫却跑了出去,还是捂着脸跑的。
林以安被丢在那儿,一边笑一边咳嗽,白玉般的一张脸都憋红了。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着苏眉回来,也不知她在忙活什么。小苑给他打来热水,说外头还没收拾好,让他先在这儿沐浴。
他方才嘴上说得轻松,其实是烧得有些昏昏沉沉,小苑说什么都是苏眉吩咐的,他下意识跟着照办。
等他泡进热水,被与她身上相同的香味围拢时,他才恍惚想起自己用的净房、浴桶……都是她的!
他心头重重一跳,僵直着身子,在石头也要进来时阻止,自己快速清洗后便赶紧离开。
这种私密的地方,让人控制不住会去勾描一些旖|旎的画面。
苏眉再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他头发还湿着,石头正在帮他擦干。
只是他从里间挪到明间来了。
她疑惑地问:“三叔怎没从里头出来了,外边没有烧炕,只是一个炭炉,冷得很。你快回去……”
万一再冻着,不是雪上加霜么。
林以安闻言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问:“外头的屋子好了吗?”
“刚让人烧上炕,估摸着还得一会儿才能暖和,你就在我这先歇一觉,等晚些再过去。”她一面说着,一面让小苑把熬好的药送过去,“不烫了,你快喝药。”
说罢,还上前要接过石头手中的布巾,想要给他擦头发。
他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腕,纤细的手在他掌心中,比上好的绸缎还要细滑。他拇指轻轻按压了一下,仰着头示意她靠近。
他神神秘秘的,她好奇心又重,就那么凑了前去。
“眉眉不要再留我了,你……懂么?”
他正病着在发热,呼吸滚烫,扫过她耳畔,仿佛带着融化人的温度。
她怔愣,一时没明白。他见她杏眸里有茫然,笑了一声,指尖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更直白地说:“面对喜爱的人,我控制力微薄,想要得寸进尺,又不能得寸进尺……”
那种煎熬,比相思更摧毁人的意志。
苏眉再次呆在那儿,他已经退开,自己拿了布巾慢条斯理擦头发,一边用凤眼锁着她。
小半年不见,她长高了,更窈窕了。
像新抽的柳枝,腰肢纤细,走起路来婀娜的风情就能叫人错不开眼,顾盼间的娇媚更是动人。
他也是凡人,时刻面对她,如何能做到心静如水?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心里由相思转化为可实际施行的冲动。
鼻端有香风扫过,她俯了身,学着他刚才那样,跟他咬耳朵道:“那你就把我快点娶回家呀。”
林以安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她笑吟吟站好,双眸璀璨。
他缓缓地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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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安待到头发半干时便到了一进的屋子,挨着床便沉沉睡过去。
苏眉在天黑时过去一趟,进去见他睡得香甜,偷偷伸出手探进被褥下,寻着他手轻轻一握,满足笑着又退出去。
她把林以安来到事派人去告诉了父兄,忠义侯派人送了信回来,信上只有四个字:注意分寸。
她盯着信笑半天,仿佛看到父亲写信时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心里想,这个年一定很热闹!
林以安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天明,醒来的时候,苏眉就坐在他床跟前,一双明亮的杏眼盯着他看。
他被看得冷不丁的有些打怵,就听到她幽怨地说:“你再不醒来,我就要开始打算是守寡呢,还是再去找几个跟你长得差不多的男人养着了。”
林以安失笑,他这一觉居然睡了那么久。
他正要说什么,小苑来提醒她,站在屏风后道:“姑娘,易大哥和温大哥过来了,说要跟着护送您施粥去。”
易青为首那批流民解决了,但还有一些零散的乞丐,而且城内也有不少贫苦百姓,她一直都还有在救济。而且今日是腊八,寓意更是不一样,她早就安排好城内城外都会设粥棚。
她扭头应了一声,见他坐起身,把滑下去的被子又往他身上拉:“我大概中午回来,然后就让易大哥和温大哥看着粥棚就行了。”
“易大哥?”
林以安似乎是在想什么,发出疑问似的。
苏眉说是呀,“就是先前没有了户籍的百姓,你不是还收了人进商行,他是那批人中领头的。”
他却又说:“温大哥?”
苏眉再反应迟钝,也明白他怎么回事了。扑哧一笑:“以安哥哥,不要小肚鸡肠,揪字眼!”
林以安挑挑眉,掀了被子下床:“我陪你去。”
她劝了几句,劝不动,只能由着他了。
等他穿戴好,她与他并肩走过游廊,易青和温田见到她,脸上是灿烂地笑。
温田把一直揣在怀里的布包打开,里头是还有冒热气的糕点,殷殷推到她跟前说:“三姑娘,这是高寿老人亲手做的糕点。我们这边有习俗,吃了老人做的糕点,来年百病不侵……”
苏眉正想要接,一双大掌先伸了过去,耳边传来他温和地声音:“谢谢,我拿着吧,东西沉。”
温田这才后知后觉似地去看苏眉身边多出的年轻公子。
这一抬眼,就瞧见那年轻公子用手帕包着捏了一块糕点,直接喂到他们敬仰的三姑娘嘴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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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糕点喂到嘴边,苏眉习惯性地张口,把甜糕咬了月牙一般的缺口。
“什么味道。”林以安微微地笑。
他开口,她后知后觉自己当着外人的面都做了什么,脸上一热,伸手按按去扯他袖子。
示意他快别问了。
再偷偷去看温田和易青,两人正诧异盯着他们,让她连头都低了下去。
林以安恍若无人,见她不回答,就着她刚才咬过的地方把甜糕的小缺口变成了大缺口。
“红糖。”他尝出甜味,三两口就把那糕点解决,用帕子按嘴角,“走吧。”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自然,仿佛两人常常这般不分你我。
苏眉垂头走得飞快,到了马车上一摸脸,烫得能烙饼了。回想他刚才地举动,又觉得好笑。
林以安随后跟上来,好整以暇地坐在她身边闭目养神,她在边上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扑哧一声笑道:“林三叔,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酸味儿?”
酸味儿……他凤眼斜斜看过去,哪里不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一派镇定地还动了动鼻头:“哪儿,没有。”
苏眉乐不可支,他无声无息地挨了过去,凑在她脸颊边上吸气,“嗯,闻着了。”
“你才一股酸味!”他呼出的气息若有若无落在肌肤上,有些痒痒,她边笑边躲,“你还学会倒打一耙,你还我那个说要惯着我的林三叔!”
他也被逗笑了,重新坐回原位:“他们常常给你送东西?”
“倒也不是。”她如实道,“他们在军营外的山林开荒,哪儿有空往县城来,今儿多半是因为年关父亲给假了。而且他们也怕我嫌弃东西不好吧,偶尔送东西来,也只会送这些带有寓意的。”
说到这,林以安倒莫名理解两人。
那是在面对她时刻在骨子里的自卑。
他曾经也一度时这种心态,即便是现在,仍旧觉得自己还是配不起她。不过是私心作祟,让他明知卑劣也缠了上去。
苏眉可不知他此时满脑子的官司,问起他京城的事:“你来的时候侯府如何了?”
虽然府里有紫葵,来回传信时间太长,林以安现在说的,估摸着紫葵送的信正在路上赶着。
林以安伸手在袖子里掏出厚厚一沓的信来:“我来之前与紫葵姑娘说了,她应该把要紧的事都写在里头。”
苏眉接过,翻了翻,发现不但有紫葵的,还有吴子森的。再往下看,发现居然还有张家的来信。
她先拆开了紫葵的信,里面说杜氏因为女儿意气风发,不少夫人也巴结,时常到府里来听戏。
她冷哼一声,这就是所谓的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了。
她不在京城,杜氏越发无顾忌。
信里还说杜氏常常到豫王府里去,可见豫王对苏沁十分宠爱,末了说询问她何时回京,省得杜氏尾巴都要翘上天。
“紫葵估计在府里也为难了。”
看过信,苏眉叹息一声。
林以安知道杜氏的情况,确实是过于嚣张,淡淡地又说一件信里没有的事:“豫王掏私房给杜氏开了家酒楼,杜氏现在手里有银子,有些飘飘然了。”
苏眉思索片刻,把信收起来道:“豫王还真把她女儿放心尖,可别是这个酒楼还有他用,杜氏只是又被利用。豫王还给爹爹送节礼,前儿才送到军营的,被父亲原封不动退了回去。”
她觉得豫王心机深,大可不必这样讨好区区一个杜氏,而且父亲的意思十分明显。不收礼,一是给皇帝看的,二来是真不想与豫王有什么太深的牵连。
马车已经走到较为热闹的街上,传来一阵讨价还价的喧闹声,十分有年节的气氛。
林以安侧耳听了片刻,嘴角翘起浅浅的一个弧度,这才回了句:“或许是有他用吧。”
“不说他们了,没得扫兴。”苏眉哼一声,先把吴子森的信拆开。
他洋洋洒洒写了三页,都是家长里短,结尾的时候不知道说写错什么,涂了一块黑色的墨迹,后面接着写的是一句‘祖父祖母总念叨你’。
她边上的林以安忽然冷笑,引得她疑惑地抬头,就见他目光正落在那黑色的墨块上,神色不虞。
她看看信,再抬头看看他,越发地疑惑。
林三叔好好的,怎么不高兴了?
她不清楚怎么回事,可林以安是饱受相思苦的,当然明白吴子森的感受,那被涂掉的墨块多半是在写他思念小姑娘的话,觉得不合适就又涂抹了。
但明知道他会当面给她信,极大可能就陪着她身边,居然不重新抄一遍,而是留一块碍眼的痕迹,摆明了是给他找不痛快的。
“你祖父祖母在给他相看姑娘。”林以安在她疑惑中忽地笑了。
苏眉啊了一声:“也是该找了。表哥他总冒冒失失的,有个人看着他比较好,那我回信的时候是不是要恭喜他一声?”
他点头:“自然是要的。”嘴角的笑渐深。
吴子森有张良计,他自有过桥梯,他是那么好算计的么。
苏眉读完吴子森的信,终于拆到张家的信。
张家能给她写信的,自然是张诗敏。
展开一看,是询问她过年回不回京城,到现在,京城的人还以为她在保定府外祖家。
张诗敏还说今年还是跟往年一般,约上陈淼淼到元宵的时候去看花灯。
“今年我可能是去不了了。”苏眉把信放在裙面上,幽幽一叹。
林以安见她遗憾的样子,安慰道:“没关系,明年你肯定会在京城过年。”
她说:“未必呢,我也不知何时再回京。”
他凤眼明亮,但笑不语。
她可惜地继续拿起信往下翻,里头居然还提起林以安的事。
张诗敏说林家三爷忽然成了京城里的红人,也不知是哪家姑娘那么大胆,居然众目睽睽之下送男儿家东西。
说有机会一定要结识这样有个性的姑娘。
苏眉看得面红耳赤,林以安见她好好的又露出害羞的模样,奇道:“是张四姑娘与你说什么体己话了?”
她忙把信纸折起来,支支吾吾地说:“在问我有没有心仪的公子呢,家里有没有再给说亲。”
这一听就是推脱之词,林以安没有再多问,只是感慨小姑娘也有藏起来不让自己知道的心思了。
走了一路,看一路的信,粥棚也到了。
外边已经有闻信早早来排队的百姓,林以安听到动静,先把帷帽给她戴上,细心地帮她系好。
“去吧,累了就上来歇歇。”
他是陪着过来,但为了她的名声和不引起人注意,还是不打算露面了。
苏眉懂他的意思,点点头,在护卫簇围下进到粥棚,挽了袖子,亲自开始施粥。
温田和易青帮忙派粥,两人时不时往边上的马车看去,见到帘子被掀起缝隙,隐约能知道里头有人在张望。只是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和身影。
温田想起刚才的一幕,低声道:“你说,那位公子是三姑娘的谁?跟三姑娘也太亲密了,没听三姑娘许人了啊。”
易青也好奇着呢,摇头说:“不知是哪家公子,但肯定出身不低。”
不然怎么配他们三姑娘。
“出身不低,还当着人面做那样的举止,实在太轻浮了吧。”温田闷闷地说,语气泛着酸。
易青听得心头一惊,正想要说什么,身后传来苏眉的声音:“什么轻浮?”
她只是刚好听到这两个字,朝队伍看去,以为是有人在占那里头姑娘的便宜。
温田吓得手一抖,易青忙替他解围道:“我们在说年后到京城的事,说话行事可不能叫人看着轻浮。”
“你们决定要去京城了吗,先前没听你们说?”
苏眉水润的双眸看向两人,虽然隔着纱,温田仍旧不敢抬头跟她对视,嚅嚅地回道:“是,我也没有家人了,倒不如去闯荡一番,还得劳烦姑娘跟那位东家修书一封说说,看他那儿还缺人吗?”
温田嘴上是这么说,但真正的用意还是想着苏眉迟早要回京城去的,他想继续追随她。
gu903();易青也是这么个想法,左右这里没有亲人,上哪儿都一样。一起流浪的伙伴有着落,他责任也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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