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仟泽含笑的言语像是从天而降的冰泉,将段酒徐徐升起的焰火浇得只剩满地的灰烬和那一缕从中升起余烟。
段酒没说话了,冷风吹得他方才因过度激动而缺氧的大脑有些刺痛。
他整个人呆愣在原眨了眨眼,纤密的睫羽像是在垂死边缘挣扎的蝴蝶,浅棕的瞳孔好像失了色。
良久后,段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轻轻开口,声色有些沙哑,还带着一股倦态:“为什么每次命案都发生在星期三?”
吴仟泽对这个问题似乎很不满,他叹了口气,话语间满满的无奈:“你怎么就忘了呢,那是我第一次与你相遇的时间啊。”
代号V先生没有姓名,就像是一个透明的幽灵,他的出生就是个极大的错误,活在这世间短短几十年,却没有一个人肯施舍他一丝一毫的目光。
直到某天,他在街角遇见了他的小玫瑰,正值雨季街道上行人来去匆匆。他躲在拐角处,用畸形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世界。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双眼,虽然他脸上并没有过多的神情,但他的存在就像是一幅足以被珍藏的画卷。
代号V先生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他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露|骨的目光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他的小玫瑰转过头,目光在那一刻与他相接。
代号V先生愣住了,这是他这一生第一次有人愿意直视他的眼睛。
那浅棕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代号V先生肮脏的形态,但是那双眼睛中并没有厌恶或嫌弃,只有平静如湖水般的漠然。
就像是朵盛开在泥潭中的玫瑰,带着足以迷惑人心的高傲冷艳,根茎却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刺,将生物都拒之在外。
从那一瞬间起,代号V先生仿佛找到了存活下去的意义,他要送给他的小玫瑰,一份配的上他的礼品。
单纯的玫瑰肯定配不上他的心意,他要送给他,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赠礼。
那是什么呢?
是用鲜血染成的玫瑰,来传达他的爱意。
“疯子......”段酒垂着脑袋,低声呢喃着,“你就是个疯子......”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两米之遥的吴仟泽还是听到了。
“我是个疯子”吴仟泽说,“一个因你而生的疯子。”
段酒抬起头,失去光彩的目光带着浓浓的疲倦就那么直直的看向他。
“你想要我做什么?”
“亲爱的,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吴仟泽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
吴仟泽的声音融在风中。
“来到我身边,我们永远在一起。”
段酒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明月不知何时已经爬至高空,将万物的影子缩到极小。他看着薄薄月色下的吴仟泽,对方笑容张扬不羁,乌黑的双瞳里好似藏有星光。
可能是现在的的气氛太好,也可能是吴仟泽的目光太亮。
他有那么一刻,觉得对面的意气风发的青年,似乎真的很爱自己。
无关剧本,无关人设,不是剧中的代号V和小玫瑰,而是真实的他和他。
吴仟泽向前走了几步,皮质的马丁靴踩在平坦的楼顶平台,带起细微的尘埃。最后,他的左脚踏上了平台边缘,朝段酒敞开了怀抱。
“来吧,我的小玫瑰”代号V先生说,“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段酒还沉浸在刚才迷幻的氛围中久久不能回神,这时制片人见段酒呆住的模样,便在底下喊道:“跳啊!跳啊!”
这一喊吧段酒的神魂给喊了回来,他眨了眨眼,刚才那一瞬的心动仿佛都只是错觉罢了。
段酒定定神,小小地呼了口气。
接下来的一幕应该是身为“小玫瑰”的他从窗台跳到对面的“代号V先生”的怀中,然后将用来做道具的伸缩刀插|到吴仟泽怀中已经藏好的血袋,这一幕就算完了。
两栋楼之间的缝隙约有两米,而段酒所在的楼层在四楼,为了保证演员的人生安全,道具组提前在他身上绑住了亚威线。
这一段要是放在别的剧组,那铁定是替身上。但是《硝烟玫瑰》这个穷苦剧组,就连投资方都跑路了一次,那还有钱请替身呢?
不过段酒本人也不喜欢使用替身,所以这场跳跃戏还是他自己亲自上。
就当他踩上窗框,望着对面被黑色风衣包裹着的青年,双足用力一登朝对方跳去时。
意外发生了。
道具组不知道是拿出了错,段酒明显的感到腰间的绳子猝然变紧,强大的拉力削弱了他向前的重力。
这就直接导致他与原来的高度产生偏移,吴仟泽见状脸色一变,伸手就一把将段酒抱在怀里。
出于惯性导致段酒的右小腿猛地撞向前面的墙壁,剧烈的疼痛一路攀岩至神经中枢,令他差点当场昏厥。
吴仟泽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刚要喊停却被段酒制止住了。
吴仟泽直视这段酒的眼睛,那里充斥着他痛苦却坚定的神情。
段酒用无声细微的口型告诉他:“继续。”
吴仟泽带着段酒一起扑倒在地,段酒将那把伸缩刀插|进吴仟泽怀中的血袋。
鲜红的血浆浸湿了吴仟泽漆黑的风衣,染红了段酒的衣袍,在地面上染出一朵色泽艳丽的花。
吴仟泽心里焦急万分,却还是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吐出了他今天最后一句台词。
“卡——”
一听到导演说卡,段酒一直紧绷的神经在此刻彻底被如海啸般席卷而来的疼痛淹埋。
他在坠入黑暗前,似乎听到了什么人撕心裂肺的呼唤。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写的好快乐顺手,打算单独给《硝烟玫瑰》开个坑,估计是个短篇www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蹲蹲-3-
第11章心跳
段酒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天后了。
他的睫羽颤动了两下后缓缓睁开眼,浅棕的瞳孔倒映洁白的天花板,鼻腔里充斥着一缕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段酒仰躺在床上,视线从天花板往下滑落,接着他看到自己的右腿被打上石膏,被厚实的纱布吊在床尾。
段酒:“......”
合着他拍戏还把自己腿拍伤了?
段酒动了动手,想撑起身子,手边却碰到了一个温热的物体。
什么东西啊......
段酒转过脑袋朝那个温热的物体看去,只见一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斜枕着双臂趴在他的床边,露出半个俊俏的脸。
是吴仟泽。
对方身上还穿着拍摄那天剧组给的风衣,宽阔的后背随着平缓呼吸上下起伏,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
光滑整洁的墙面上挂着一个圆钟,滴答滴答的秒针顺着时间转动,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分。
窗外的天空被厚重的阴云笼罩,一眼望去灰蒙蒙的一片。
在这寂然无声的狭窄房间内,段酒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咚咚声。
像是什么柔软的物体在逼仄的空间里一蹦一跳。
仔细听了听,段酒才发觉。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段酒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动作十分小心翼翼,轻轻碰到吴仟泽的眉心,像是想为他抚平微微皱起的眉头。
“唔——”吴仟泽似乎被段酒的动作吵醒,纤长的轻轻颤抖了两下,这是要醒来的征兆。
段酒的手像是碰到了烫手的山芋,唰的一下立马收回。
吴仟泽眨了眨眼,在恢复视觉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已经醒来的段酒。
“你醒了啊!!!”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奋,吴仟泽猝然握住了段酒露在被窝外的手。
见到吴仟泽兴奋的模样,要是给他条尾巴,估计都能转成螺旋桨。
段酒轻笑了下,刚才一瞬间的心悸还没平静下来,不过吴仟泽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我先帮你叫一下医生。”吴仟泽说着,腾出一只手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的很快,见到段酒醒了,例行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答复后,医生点点头,对段酒说道:“外伤性骨折,有轻微骨裂症状,需要住院勘察一周。”
医生兴许是看段酒长得好看,又多说了几句:“年轻人啊,不要太莽撞,还好这次送过来及时,也没有出现什么随意搬运的情况,不然后期还有骨头长歪的风险。而且最近一段时间没事就躺着好好养伤,能不动就不动。”
段酒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又说道:“没事,最近吃些清淡的食品......”
医生看了看握着段酒手的吴仟泽,自然道:“啊,你就是病人家属吧。”
听到家属这两字的两个人心里同时一紧。
医生没管他们心里的小九九,继续说着要注意的事项:“病人处于需要人的状态,你看看家里谁有空过来照顾一下,不行的话咱们医院还有护工,请一个小时也不贵。”
吴仟泽悄悄睨了一眼段酒,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随后开口:“不用了,我来照顾他就好了,谢谢医生。”
他没有否认医生误以为的“家属”。
段酒垂下眼帘,看到了他们俩还紧握着的手。
他是真的不介意,还是不在乎呢?
医生交代完事情准备转身离去,在手碰上门把手的那一刹那,他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段酒,问道:“对了,你的住院申请表需要确认一下,尤其是第二特征那一栏,因为alphabetaOmega三者的身体结构不同,所用的药物也不同,自己报错导致用药错误产生的结果我们医院的不负责的哈。”
段酒抬起头望向医生,他自然知道医生这句话的意思。
毕竟现在o装a,o装b的事情太多了,对方毕竟是医生,读书那么多年也不至于将第二特征弄乱。
病人为了某种原因谎报第二特征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过,所以医生只是点了点这层薄膜,并没有戳破。
段酒还是很感谢医生没有直接点名,于是点点头,说了声嗯。
医生:“那我一会儿让护士给你把表格拿过来。”
段酒:“好,麻烦您了。”
医生走后,房间恢复方才的寂静。
两个人的手依旧相握,谁也没有点破。
段酒:“那天你......”
吴仟泽:“你的腿......”
似乎是受不了这太过于安静的氛围,俩人同时开口。
段酒笑了笑,说:“没事,你先说吧。”
吴仟泽像是不好意思一样,挠了挠头:“你的腿......还疼吗?”
虽然已经上了药也打了石膏,但还是会有丝丝似针扎般的疼痛落在段酒受伤的右小腿处。
段酒:“嗯...还行吧。”
“咚咚咚——”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随着门把的转动带动整个房门的开启,屋内的两个人一起转头,便看到了还拖着小行李箱,像是刚从机场赶回来的黎晓。
黎晓一进门就把行李箱退到一旁,焦急地凑到段酒身边,开口:“怎么回事啊,我就不在你身边几天,你这么就把自己弄残了?”
“啊,黎哥......”段酒眨了眨他那双如画似的桃花眼,“你这么早就回来啦。”
“我要是再不回来我都怕——”严厉地话音在意识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时戛然而止。
段酒很快明白了什么,将手自然地从吴仟泽手中抽出,不等他开口,吴仟泽也是个明白人,自然懂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于是他很自觉地问道:“段酒刚刚醒,估计正饿着,我出去买粥,黎助理你需要吗?”
黎.真经纪人.兼职助理.晓:“......”
黎晓:“要,麻烦你了。”
等吴仟泽出门后,黎晓才继续说道:“你不知道,那天我帮你哥那傻逼处理事情忙的焦头烂额,突然接到老陈的电话,说你出事了,吓得我手件都掉一地。”
段酒:“那我哥......”
黎晓:“他当时就在我旁边。”
段酒:“......”
黎晓似是不想再回忆那天是个什么样的灾难,揉了揉微微疼痛的太阳穴,无力道:“你那二傻子似的哥,不用我说你也能想象到他当时有多激动,偏偏又是个体能极强的alpha,我一个beta当场就被他散发的气场吓傻了。”
段酒:“噗。”
黎晓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那傻逼最宝贝你了,要不是那天我聪明赶紧打电话叫了几个alpha保安上楼,估计你现在见到的就不是我了。”
三个人从小就认识,那个时候黎晓他们家是段酒他们家邻居,三人年龄差的不是很大,在第二特征没分化前,三个人还天天凑在一起玩。
段酒嘴角上勾:“那我哥怎么没过来。”
黎晓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原因,我这次被叫回去就是公司出了点状况,要是他一时激动之下冲回来,我看他就是不想活了。”
段酒点点头,同意黎晓说的话。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门又被敲响了。
这回来的是护士,她的手上拿着一份病历单和住院申请表。
“填完之后让家属直接交到一楼办理处就好,钱昨天已经有人付过了。”
“对了,医生让我跟你说一下,关于你第二特征......”护士看了眼坐在旁边的黎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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