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清明的时候才下了一场雨,可因为山地里排水太好,土都干了一层了,还是得在河坝里拉了水来栽,只是好歹水能浇的少些。
宁弯弯家里有几个大木桶,是太旱的时候拉水浇地用的。
把木桶绑到板车上固定,在河坝里拿小水桶打了水,一桶一桶的把大木桶灌满,在一车车的拉到山上去。
有人专门负责拉水,有套了牛车的,也有纯人工的,总之就是不停歇的一趟趟的把水运过来。
剩下的人就是在红薯陇上刨出一排间隔均匀的坑出来,
一个坑里一根秧,浇上水,用湿了的泥土把根包住,最后把外面的干土培上,摁实了,一棵红薯苗就种好了。
活自然是有轻有重的,至于怎么安排人手,宁怀运好歹做了八年的地主了,那早就是门清了,到不用宁弯弯操心。
至于肥料,那真是正宗的沤了一冬天的农家肥,翻地的时候就撒下去了,早就跟土混匀实了。
不管啥活刚上手都是慢的,慢慢的都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技巧,也就渐渐快了起来。
宁弯弯瞧着那满地头瞎跑的半大孩子太阳穴突突跳,她弟弟才多大点每天早早的就要起床读书了,比他们还辛苦。
而这些家里一点条件都没有的,未来都不知道出路在哪的,反倒是成日里只知道玩。
她忍不住就喊:“让小孩子撒秧子,又累不着的,也能腾出个人手来活干的还快些!农忙的时候哪里有只顾着玩的孩子,你们到一个个都娇养上了!”
撒秧子就是把红薯苗一个坑里发上一支,再轻松不过的活。
人家村里的孩子哪有农忙的时候在地头上疯玩的,这年头没几个是有条件上私塾的,都是会跑会跳就帮着撒种子啥的干点力所能及的活。
路都认不全都开始往地里给大人送饭。
如无意外那几亩地将来就是他们的安身立命之本,那真是从懂事起就开始学习种地的本事,也是一种传承。
到了余九斤那样前世里不过才上初中的年纪,这年头在地里就已经能顶大半个劳动力了。
倒是他们庄子上的孩子,这家偷个懒不让孩子下地,那家就也跟着学,生怕自己家吃一点的亏。
有庄户就道:“那小孩子会干个啥,没的还把好不容易兜起来的陇给踩坏了,净帮倒忙!”
春播这样的头等大事宁怀运自然也是不敢松懈的,也一直都在地头紧盯着。
他也不赞同的道:“就是,小孩子会干点啥,爹也舍不得你们干活,以己度人,都是一样的爹娘,都一样的心疼孩子!”
宁弯弯无语:“以己度人?不是我说话难听,他们有你儿子那脑子吗?他们要是有那本事就不用他们爹娘,咱家就该出钱把人送到私塾里读书去!一路考到头咱都供着他!在说他们爹娘,他们爹娘是地主吗?我爹我娘有条件那叫惯着我,他们爹娘没这个条件还不赶紧的从小把吃饭的本事教给他们,等什么呢?”
宁弯弯说着就指了指那些庄户。
“哦,等着他们老了,这帮孩子倒是长大了,地里活啥啥不会,你能撵着一帮老胳膊老腿的继续下地干活去呀?”
宁弯弯也不管自己爹被自己给说的已经臊眉耷眼。
指着远处正耕地的一家:“你瞧我三爷家,人家孙子孙女的才多大点,都搁前边拉犁呢,那多重的活呀,大人都吃不消,人家都能干,在看看咱家,就撒个秧子都干不了,合着咱家养的不是庄户,是大爷呗!”
那些庄户让宁弯弯说的一个个的脸上都不大好看。
都叫了自家孩子来拿着秧子撒。
这活实在是连活都算不上,跟玩似得,一帮半大孩子还挺高兴。
宁弯弯坐在路边瞧着他们一趟趟的来回把红薯秧子从麻袋里拿出来撒出去,就笑眯眯的道:“咱这样,从现在开始谁撒了多少根秧子自己都查着,我今儿让绿青在镇上买糖了,这一天下来谁撒的最多,查的最准,最清,就给谁糖吃!”
数数宁弯弯以前交过这些孩子,这样一来又带动了他们干活的积极性,还能学习点东西。
“好呀,好呀!”
几个孩子都挺高兴,糖可是金贵东西,他们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块的。
“不过……”宁弯弯继续道:“还要互相监督,要有那弄虚作假的,揭发举报也有糖吃!”
“啥叫揭发举报?”
宁弯弯这边跟几个孩子讲着啥是揭发举报,就见宁长生背着手从上坡的地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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